沈梨落咬咬牙,緩緩抬頭,隻見皇上發色花白,麵容看著像和藹的老人,卻有一種與生俱來的威儀。
“沈梨落,你可知朕召你進宮所謂何事?”
沈梨落愣了一下,順著看過去,陡然撞上白學正的目光。
他摸了摸發白的胡須,給了她一個放心的眼神。
沈梨落送了口氣,回答道:“啟稟皇上,臣婦本不知進宮原因,但現在看到白學正,便明白了。”
“皇上召見臣婦,應是關於臣婦提前囤積棉衣之事。”
皇上眼中閃過一絲讚許,這女子倒也算得坦率。
“不錯,正是此事。你身為女子,卻有如此遠見,如今京城大雪,民間饑寒交迫,你準備如何處置這批棉衣?”
她還能如何處置棉衣,當然是兩手空空,全部上繳國庫啊。
沈梨落穩穩當當磕了個頭,心中早已打好了腹稿:“臣婦深知民間疾苦,囤積棉衣隻為以防萬一,如今京城大雪,臣婦願意將棉衣全部捐獻給國庫,替皇上分憂。”
皇上聞言,老臉露出滿意的笑容:“好,好!你不僅心聰慧,還如此識大體,實乃我朝之福。”
皇上誇讚完,又指著白學正附和道:“白老頭,難怪你如此看重這沈氏。”
白學正忙俯首稱是,心中對沈梨落所作所為並不感到意外。
“臣早就同陛下說過了,我愛徒之妻,不容小覷矣。”
一個殿上,一個殿下,兩人你來我往,完全不像是君臣,反倒是相熟多年的知己好友。
皇上輕咳兩聲:“沈氏無須驚訝,我與老白是多年好友,我想讓他成為我的左膀右臂,可他卻隻願委身國子監,做一個小小的學正。”
白學正此時也走過來,對著她做了一個‘噓’的動作:“梨落,切勿將我和皇上的關係傳出去,這樣我就不能落得清閒了。”
沈梨落眨了眨眼,乖巧的點了點頭。
這兩個老人家自以為瞞的很好,實則她早就猜測到了。
在侯府滴血驗親那時候,他便已覺察到這白學正非同小可。
身為國子監中一名小官,他卻能輕描淡寫地提及禦前覲見,那份從容不迫,不得不令人懷疑。
她早就猜測到他與聖上的關係,必定非比尋常。
也正是由此,她才故意將棉衣一事透露給他。
沈梨落貢獻了棉衣,雖沒有大肆宣揚,但默默得了許多皇上賞賜的珍寶。
這筆買賣,既幫助了眾人,也賺了個盆滿缽滿。
回到輕舟院,屋內已經被炭火燒的溫暖。
沈梨落斜倚在住榻上,望著嫋嫋的青煙。
那時候謝行舟也是躺在此處,偷偷看著她,隻可惜現在這裡的一切都是她的。
這侯府、這輕舟院、包括這湘妃竹榻……
呼吸漸漸平緩,沈梨落眼皮發困,逐漸睡了過去。
……
嗯?
這是在哪裡?
入目皆紅色,紅燭、紅布、紅色的喜服和蓋頭,像極了她出嫁那日情景。
還沒等她反應過來,一身紅衣的男人走到了他的麵前。
“阿梨——”
男人壓住了嗓子,尾音拖長聽起來曖昧又繾綣。
是謝行舟,他不是死了嗎?
男人唇色殷紅,眼波流轉之間帶著幾分迷離與戲謔。
“你說想我了?我便來了。”
他們的目光交彙,仿佛時間靜止了一般。
這不是她說的,是綠竹說的呀。
沈梨落莫名其妙地心慌,生怕眼前如鬼魅的男人要把自己也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