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白小纖在寒潭湖邊哭了很久很久,淚水落在早已平靜的湖麵上,點起絲絲漣漪。
白起坐在輪椅上,怔怔的看著湖麵出神,一對父女如陌路之人,一句話也沒有說。
白小纖隻是哭著,嗚嗚咽咽的衝著湖水說著什麼,聲音清清楚楚落進我耳朵裡,我神思恍惚的聽著,心裡美滋滋的。
我不知道白小纖所說的我是不是真實的我。
我一向以為自己隻是一個二十六歲的大齡屌絲,窮、沒錢並高傲著。
可白小纖卻眼也不眨的對著丈母娘的神靈說著我的諸般好處,當然,前提是那真的是我丈母娘顯靈……
如果這就是白小纖眼中的我,那麼我欣然接受。
被人喜歡的感覺真好!
更何況我同樣在意著白小纖對我印象,因為我同樣喜歡她。
一個沾沾自喜的屌絲,心裡的小算盤怎麼看都不算敞亮,我隻能尷尬沉默著,我輕輕把手放在白小纖肩頭,試圖用這個細小的動作安慰他。
她倔強的打開我的手,我搖頭一聲苦笑。
白小纖總是這樣,永遠不喜歡被人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麵,可在我看來她偏偏真的如此脆弱。
兩個保安已經走到了我們跟前,警惕的看了一眼大哭中的白小纖。
“這是……怎麼回事兒?”
年紀稍大一臉大叔相的保安問我。
“我女朋友,剛看見湖水霸氣衝天,以為三體星人來攻打地球了,嚇哭了。”
我不敢給保安說剛才是我丈母娘顯靈,她的女兒白小纖思念亡母悲傷過度,哭了一個稀裡嘩啦,我硬著頭皮滿嘴跑火車。
“膽子夠小的,好好安慰安慰。”
保安大叔人不錯,好言勸我。
白小纖猛回頭,滿臉煞氣。
“張一凡,你他媽再胡說八道我殺了你。”
白小纖怒目回視,我沒嚇著,保安嚇的倒退了兩步,一臉同情的看看我,一副兄弟你遇人不淑的意思。
保安大叔沒計較,往邱家兄妹離去的方向看了兩眼,臉上一絲疑慮。
“兄弟,剛才是不是有個滿身長毛的東西往那邊兒跑了?”
即便保安眼神兒再好,也不敢相信那是個人。
“散步的,領了一隻哈士奇。”
我繼續敷衍,雖然那隻老鼠精讓我此刻回想起來依然滿心彷徨,可我打死也不敢說實話。微博上瘋傳的那條禁令我現在還記著呢,在我天朝,四九年建國後動植物可是不許成精的。
“兄弟,我看著是黑毛啊。”
保安疑惑的看我一眼,這哥們兒也不傻。
“看錯了吧,樹蔭底下一般都看不清楚。”
這小路上樹蔭密布,說不出的清涼,我繼續睜眼兒說瞎話。
“這水今天不正常,你們離遠點兒,又是老人又是姑娘的,注意安全。”
保安大叔是在神思恍惚中離開的,看得出來這哥們兒也是個熱心腸,離開的時候還不忘叮囑我們一句。
老殘疾白起窩在輪椅上裝大尾巴狼,衝著保安擺擺手,嘿嘿一笑。
保安的聲音很快在我們視線裡消失,白起臉上的微笑幾乎是在同一瞬間褪下,換上一張冷漠的麵孔。
我能清晰感到森森殺意從這個腐朽的老人身上滲透出來,儘數刺在我的身上。
“沒人了,說點兒悄悄話吧。”
白老頭兒背對著寒潭湖,當說出這句話後,再也沒向身後的湖水看上一眼。
說是悄悄話,可他的輪椅就那般擺在原地,一動不動,我向一個後生晚輩般垂首站在他麵前。
因為,很快,我就品嘗到這位自稱山字頭大掌櫃的老人所帶的威勢。
霸道般的威勢!
“張一凡,我女兒說她喜歡你。”
他的聲音不大,沒有一絲感情,沒有讚許,也沒有憤怒,好像僅僅隻是在說一個即成的事實。
聰明的大人物們總是這樣,承認事實並改變未來。
我腦海中隱隱飄過這句引自《拿破侖傳》的閒言碎語,我突然發現這句話用在此處是如此恰當。
然後,我很快見識到山字頭大掌櫃改變未來的方式。
如此直接,如此蠻橫,如此霸道。
“可是,我不允許你喜歡我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