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看在青枝的麵子上,你當我那晚為何會費心巴拉的救下樓下那個熊孩子,你當我王洛水渾渾噩噩了一輩子,真就什麼都不明白?青枝是帶著不甘心走的,我不想看到她的女兒也落個失望而歸,她一輩子都不瞧我一眼,可我想現在還能為她做點兒什麼,她總會高興的吧。”
王洛水的話裡帶著一絲意興蕭索的味道,隱隱又有一絲難以言喻的希冀。
他也失望了一輩子,可臨到暮年,依然牽掛著當年那個女人——我的丈母娘。
白小纖的手輕輕放下,腰間的那把砍刀終究還是沒有拔出來。
她的眼中依然帶著一絲疑慮。
“當年我媽沒有說起過你。”
白小纖的目光死死釘在王洛水臉上。
“你媽一輩子,心思全飄在雲端,她那樣的女人,又怎麼會回頭看我一眼。”
王洛水的失落更甚了。
“那你今天為什麼又要說起這事兒?”
白小纖的問題似乎綿綿無儘,而今天說起那個女人,王洛水似乎也同樣格外有耐心。
“我隻是想告訴你,你媽走的那一步是讓人傷心,可也不要以為所有人都對不起她,這世上並不是所有人都是白蘿卜,就像你眼前不是還有一個張一凡麼?”
老屌絲回頭看我一眼,話是對白小纖說的,語氣格外溫柔,軟綿綿的話頭扔出來,聽得我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這老屌絲平日裡一副鄉村非主流的架勢,換了小清新風格其實挺嚇人的。
“我知道。”
白小纖看了看老屌絲,輕輕點了點頭。
老屌絲的話,她聽進去了。
老屌絲笑了,這次的笑容發自真心,然後在下一秒,臉上換上了熟悉的猥瑣勁兒。
“小纖啊,攀親戚論輩分兒的,說起來大家都是熟人兒,按道理呢,你得叫我一聲叔,不過我這人吧,人老心不老,這樣,我這手帕挺臟的,你幫我涮兩把去唄……”
老屌絲抖抖手上的黃手帕……
我和白小纖的臉色一起變綠了。
這神經病總是這樣,我們妄圖對他生出一絲尊敬的時候,他總是在分分秒秒之間瞬間自毀形象。
白小纖這次沒動。
老屌絲翻了個白眼兒。
“不洗拉倒,我找你媽告狀去。”
老屌絲一臉憤憤不平,隨手又把滿是鼻涕的手帕揣進了兜裡,作勢要往外走。
“乾嘛去?”
王響亮有時候拿自己這位師兄也挺沒脾氣的,臉色鐵青的問了一句。
“給青枝守靈去,她靈前不太平,我不放心。”
“這個月我住在寒潭湖邊我不回去了,你明天到寒潭湖邊兒找我,搬箱方便麵來,我拿小鐵鍋一塊兒拿來,再抱倆暖水瓶,哦,火腿也來一箱,方便麵我隻吃西紅柿雞蛋味兒的,彆的我吃不下去……”
王洛水絮絮叨叨的對王響亮說著,人已經走到了屋子外頭,聽他的口氣,好似真要住在寒潭湖邊兒一樣。
“真去?”
我挑眉問王洛水。
“活著沒勸住青枝,死了總得讓她過得安寧些。”
王洛水談了口氣,腳也邁出了屋子,這神經病還真有點兒雷厲風行的意思。
“洛水叔……”
白小纖突然轉身,衝著已經走出屋外的老屌絲喊了一句。
“乾嘛?”
王洛水翻了個大白眼兒。
“手帕拿來,我幫你洗洗……”
白小纖輕輕說道。
王洛水一愣,從兜裡掏出那塊滿是鼻涕的黃手帕塞到白小纖手裡,白小纖輕輕握住,渾然沒發現手裡已然沾上王洛水的鼻涕。
兩行清淚從白小纖眼中悄然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