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狗書生孔乙己。
一個不倫不類的名字從王洛水嘴裡說出來,我險些沒暈過去。
曆史上有很多自稱書生的匪寇,可名號都還算得體,比如梁山一百零八將裡的聖手書生,文縐縐的名字起碼能讓我覺得這是一個有文化的強盜。
可眼前這位白衣男子的名號在我聽來一點兒都不雅觀,瘋狗書生,不倫不類……
更讓我有點兒蒙圈的是,眼前這個似乎比普通女子還要美上許多的年輕男人竟然取了一個如此雷人的名字——孔乙己。
我恍然想起魯迅先生中那個明明窮困潦倒卻還在討論茴字四種寫法的酸腐書生,至死都還欠著十九個錢……
我實在想不到,這樣一個體麵的人物會配上這樣一個古怪的名字,跟穿越了似的。
他一襲白衣,在月光映襯下帶著淡淡潔白光暈,寬衣大袖好似水墨畫中人物一般,身後六支長矛一把一把斜插在背後,冰冷的古代兵器散發著淡淡的殺氣。
我出神的看著那張臉龐,優柔典雅,不見一絲男人的粗狂,多了幾分女人的婉約,配上本就潔白的皮膚,美的動人。
身修,麵白,美風儀。
“想來當年的天下名士,風采也不過這般模樣吧。”
我輕輕感慨一聲,白小纖在我身邊果斷扔來一個碩大的白眼兒。
“張一凡,你真沒見過世麵。”
白大女神的鄙視總是這樣直接。
“怎麼?”我一愣。
“邱老大的男寵都能讓你丟了魂兒,他也配叫天下名士!”白小纖一臉惡心。
“男寵?”我有些意外,這樣體麵的人物竟然會是一個男人的玩物?
我對這個世界一點兒都不懂了。“中原邱家掌門大哥好男風,這是人儘皆知的事兒,當年邱老大風頭正盛時,每年都要挑選美貌男童入邱家尋歡,多則一年,少則半載,待有了嫌隙之感,舊童入墳,新童再入府。進了邱家的男孩兒,最多沒有活過兩年的,隻有這個孔乙己除外。彆家孩子都是被人販子拐進邱家的,他是他爹親手送到邱老大手裡的。他家是河南窮地方的窮人家,母親死的早,隻留下個酒鬼父親,原本窮山溝溝裡的孩子生不出什麼好顏色,粗糙耐磨,大都是死命奔生計的苦窮相,隻有這孩子生的例外,打小比村裡女孩兒們都美。當年邱老大過路那個窮山溝溝,一眼就看中了這個孩子,酒鬼父親覺得邱老大是個有錢人,也看出了邱老大的嗜好,把自己親兒子提到邱老大跟前,開價三萬,邱老大二話沒說掏了錢……”“這孩子在邱家活了一年又一年,不知道是邱老大迷戀他美色還是因為他聰明伶俐,總之他從邱家活了下來。後來邱若水帶著老鼠精出逃,邱老大膝下再無子嗣,這位俊俏的男寵倒也成了邱老大的半個義子,孩子不要原名,讓邱老大重新賜個名字,邱老大言說邱家不出賣屁股的男人,不讓他姓邱,盜墓挖洞的土夫子不認得幾個大字兒,偏偏還要附庸風雅,想來想去憋出孔乙己這麼一個不倫不類的名字,說終歸是個讀書人的名字,帶著文氣,高貴。邱老大教他打洞挖墳,教他養狗殺人,這些年儼然成了邱家最年輕的一把快刀。”
白小纖看著孔乙己,小聲給我說著,優雅的聲音訴說著大江湖裡的血雨腥風,摸不著底的齷齪裡帶著瘮人的冷。
我生在紅旗下,長在春風裡,雖然家貧如洗自詡大齡屌絲,可麵對眼前這樣一個苦出身的男人,我突然發現自己竟然沒有了自悲的理由。
苦難與榮耀都是比較而出的,而滿足感對每一個人來說同樣難以把握。
“真可憐。”
我摸摸鼻尖,悠悠感歎了一聲。
白小纖看著我,冷笑。
“張一凡,你知道為什麼大江湖裡的人殺人從不猶豫嗎?”她突然問了我一句不著調的話。
我茫然搖頭。
我從沒見過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