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進入燕州之前,他們師門家族的元嬰境修士都已經用神識大致查探了一下燕州現在的情況,除了魔氣的濃度較高之外,應當沒什麼危險了。
而且隨著時間的流失,空氣不斷的流通,魔氣的濃度也會越來越低。
麵對著這樣的機會,一眾弟子可是爭破了頭。
不僅可以獲得個除魔的名聲,在日後燕州重建的時候也能憑借著自己的功勳分的土地或是其他,當然目前最直接的利好還是那些個殞命在燕州的修士留下來的儲物法器。
天玄大陸的煉器大師們聚集在一起,合力煉製了一百個麵具,唯一的功效就是過濾魔氣,首批進入燕州的修士都得佩戴這麵具。
根據進入的修士所屬家族門派的不同,每一人的麵具之上都刻上了所屬勢力的標記。
最後,由九大門派各派十名弟子,其餘家族散修又分了剩下的十個名額。
敲定了進入燕州探索的名單。
其中一共十一名金丹境修士,其餘的都是凝神境。
金丹境已經是各個門派家族的中間力量,雖說大致探查了一下燕州的情況,可也不能讓門派所有的力量都去冒險,這已經是目前能派出的最合理的配置。
每一名金丹境弟子都是各個門派的真傳,身上自然也沒少帶著各自師父給的保命手段。
畢竟對於這次行動,凝神境弟子去燕州估計就是‘撿漏’的,隻有他們才能夠真正記錄下燕州現在的情況。
在屏障消失之後的第十天,他們踏上了燕州的土地。
魔氣已經逸散了一陣子,加上那特殊的麵具,他們並沒有感到什麼異樣。
各個門派家族各自分成不同的小隊奔赴了不同的方向。
在那樣一場針對於魔靈的災難麵前,勉強還能維持著些許形態的隻有那些沾染了魔氣的植物。
不過昔日耀武揚威的它們,如今也是修士路過輕輕一碰,就化作隨風而起的碎片。
那些個修士都是第一次‘見到’魔靈,對於這些一見麵就化作飛灰的東西,自然是難免的輕視。
一路走來,他們的收獲委實不少。
死在燕州的修士太多了,即使絕大多數都是開脈境和凝神境,幾乎也是走不了多遠,仔細瞧著布滿灰塵的地麵,就能從哪個角落哪個坍塌的建築之下摸出塊靈石。
儲物法器不是每一個修士都有,但是靈石可是每個人身上都會帶著的。
靈石這東西又不同於丹藥符籙,還會在先前那攻擊之中損壞,它可是堅韌的很。
不過憑著他們的境界,還瞧不出在靈石之中運轉的靈氣已經沾染上了絲絲縷縷的灰色。
在燕州呆了幾天之後,他們心底為數不多的緊張也儘數消散了。
這也就是看著嚇人。
一些隱秘的地方他們也探索了一番,依然沒有看到‘活著的’魔靈。
麵對著如此情況,領隊的弟子們也不禁對其餘人多了幾分寬容。
他們獲得這個‘除魔’的資格也不容易,每個人想必也受到了各自家族勢力的耳提麵命,讓他們多‘探索探索’,有所收獲回去也好交代。
…………
常淩在一陣不斷地呼喚之中,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耳邊傳來阿碧的聲音已經有了些許的沙啞,甚至已經帶上了些許的哭腔。
睜開眼睛觸目所見的是濃鬱的黑色。
在她腦海中還沒開始思考這到底是哪兒的時候,劇烈得疼痛已經讓她有些喘不過氣來。
已經很久沒有這樣強烈的痛感了。
甚至在過去很長一段時間裡,常淩以為自己再也感受不到這來自身體上的疼痛了。
在劇烈的疼痛將她整個人緊緊纏繞的時候,她的心底竟然生出了幾分慶幸。
魔靈是沒有痛感的。
似乎隻有這樣才能證明她是一個活著的人。
她顫顫巍巍的從儲物法器之中拿出了各式的靈草,囫圇地服下。
精純的藥力在她體內化開,疼痛一陣一陣地襲來。
她也這才仔細查探了自己身體的情況。
渾身上下從裡到外可以說是沒有一處完好的地方了。
內臟都已經被震得四分五裂,經脈也殘破得很,鮮血在她體內各處不斷地向外滲出著,皮膚也儘數是一片焦黑。
上一次這麼狼狽,應當還是被逐出蒼嵐劍派時,渾身經脈被挑斷的時候吧。
無數靈草混合在一起的精純藥力瞬間席卷了她全身,一點一點地修複著她破碎的身體。
她的情況,唯有用破碎這一詞語才勉強能夠形容。
在劇烈的疼痛之下,常淩的意識開始變得斷斷續續的。
不知道是識海之中的黑霧在作祟還是她陷入了冗長的夢境,無數的畫麵不斷地在她眼前閃過。
過去的十幾年裡,她幾乎走遍了青州的每個地方。
見證了無數的死亡。
起先,燕州還是有不少幸存下來的修士和凡人的。
他們後來要麼被魔靈咬死,要麼因為已經承受不住天地間如此濃鬱的魔氣而失了神智。
在很長一段時間,常淩手中的劍對準的都是‘自己人’。
那些個修士或者是凡人,殘存著些許意識,厲聲地要她殺掉他們。
常淩總是沉默著出劍,連將他們的屍骨收斂的時間都沒有。
這是難得的,平靜的夢境。
或者說是她過去十幾年的回溯更為恰當。
她如同一個局外人一樣,看著那一切發生,一點改變的能力都沒有。
明明都是經曆過一遍的事情了,不說是無動於衷但也應當在心底有所預期,可是一路看下來,常淩的身子還是忍不住的顫抖。
死亡也是一種,無論見過了多少次,每一次在麵對,都忍不住的悲傷痛苦的東西。
有很多死在她劍下的魔靈對於她來說並不是陌生人,他們也曾相伴度過這漫長無望的時光,在灰蒙蒙的燕州,彼此也作為依靠。
他們會在大戰之後圍在一起,一邊恢複著靈力,一邊暢想著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來到的未來。
身高八尺有餘的壯漢會從懷中掏出個繡的歪歪扭扭的荷包,懷念著那個在遠方的柔軟美麗的姑娘。
麵容陰冷狠辣的男子會細數自己的過往,在呼嘯的風聲之中說著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