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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經常說,離開了燕州之後要乾什麼。
要怎樣彌補過去的遺憾,要怎樣過完這一生。
不可否認的是,苦難對於人心境的成長。
可是檢驗成長的還需要生命。
他們暢想的、美好的未來,相比於任何少年人的誌遠都太過於平淡。
可那是他們都沒能親眼看到的未來。
常淩沉默著看完了他們的死亡,猛然睜開眼睛,在黑暗之中無聲的流淚。
她已經壓抑不住這種本能,這種濃厚的悲傷。
以前她可以故作冷靜的說,封閉燕州是個能夠將損失降到最少的手段,那些個家族門派作出這個決定也無可厚非。
可是現在她想去問問那些人,為什麼。
即使要封閉,為什麼不能給他們這些人撤出去的時間。
他們是活生生的人,是抱持著保衛大陸誅殺魔靈的目的毅然決然來到燕州的英雄。
不知道痛楚到底來源於哪裡,常淩隻得不斷地大口喘著粗氣。
過了好久,她才勉強平靜了下來。
記憶也會轉到在她昏迷之前的最後一刻,那時她被那株粗壯的植物‘獵捕’了,然後她被放到了樹心之中,當作儲備糧。
現在她抬起手,輕輕的碰了碰包裹著這狹小空間的樹木枝乾。
一瞬間,她周圍的枝乾就儘數化為了黑色的碎片,紛紛揚揚的落滿了她全身。
久違的,有些刺目的陽光照進來,將她整個人包圍。
常淩一時間連眼睛都睜不開了。
強烈的不適感席卷了她渾身。
同魔族魔靈一樣,身體已經被魔氣改變了些的她,對於陽光亦是無比的厭惡的。
但是這種生理之上的厭惡並不能抵消她心底的喜悅。
能夠見到這樣強烈的陽光,證明空氣之中的魔氣濃度淡了不少。
常淩的眼眶又是不知不覺間被潤濕了。
想必是這陽光實在是太過於刺眼。
她遙遙的朝著內陸的方向望去,即使她看不到,她也清楚地知道,那道屏障撤掉了。
事情一下子在她的腦海之中串成了線。
想必先前那些個高階修士應當是全力出擊肅清了一波燕州的餘孽之後,撤下了屏障。
在那樣強烈的攻擊之下,強悍如同被魔氣侵染的生命力無比頑強的樹木都沒能熬過去。
隻有當時恰巧處於樹木之中的她,由那棵樹為她承受了絕大多數的攻擊,加上被魔氣改造之後的身體確實足夠強勁,這才勉強撿回了一條命。
常淩瞧著沾染在自己身上、掉落在地上的這些碎屑,隻感到一陣後怕。
既然內陸的那些修士已經將魔靈都已經肅清,並且撤下了屏障之後,那麼下一步就是派弟子進來探索了。
常淩遙遙的望著內陸的方向。
她現在恨不得立刻衝到屏障那處,在那兒來回穿過個幾十回,過把癮。
不過常淩轉念一想,還是停住了雀躍的腳步。
那些個門派宗門能不擔心有魔靈從燕州跑出去嗎?
想必撤掉那屏障是為了讓魔氣濃度逸散逸散,好方便對於燕州進行探索和重建。
可是在燕州同內陸的交界線,一定還是有著一道防線,對付著那些‘漏網之魚’。
這次她倒是沒想錯,在燕州同內陸的幾千裡交界線處,每隔一段就駐紮著一名元嬰境修士,他們的神識全力散開著,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從青州要走進內陸的東西。
無論是魔靈還是生靈。
即使是金丹境的修士,在這樣濃鬱的魔氣範圍之內生活個十幾年,還沒變成魔靈那也離變成魔靈不遠了。
所以對於從燕州跑出來的東西,除了那些個帶著特殊麵具的弟子,其餘一律格殺勿論。
常淩思索了一番,還是決定先找個進來探索的修士,至少了解一下外界的情況。
十幾年的時間,足夠凡間傾覆好幾個王朝,對於修真界,也足夠掀起一場不小的風暴。
她看著自己身上這件已經儘數焦黑的法袍,一時間也有些犯難。
這已經是她儲物法器之中的最後一件衣袍,在水火不侵堅韌的衣袍也敵不過時間。
現在她感覺自己隻要稍微劇烈的活動一下,自己的衣袍就會化作片片碎布紛紛揚揚的落下。
看來找到一名進來探索的修士比她想象之中的還要緊急。
還得找個修為實力敵不過她的。
常淩毫不懷疑,一名在燕州‘平安’帶了十幾年的凝神境修士的消息傳到內陸,會帶來怎樣的震撼。
有的時候,太出名絕對不是件好事。
作為常年出現在通緝令上的常淩對此深有體會。
即使服用了大量的靈草,她現在的狀態也是極差。
憑著記憶走到附近勉強可以掩藏身形的地方,彈去厚厚的灰塵,常淩急忙開始打坐調息。
靈力一圈一圈的沿著她的經脈運轉,先前晶瑩剔透的液態靈液,現在已經是泛著光澤的銀灰色。
常淩也不知道,先前這大陸之上還有沒有人有著同樣的靈力。
沒過多久,就有一隊似乎是在燕州進行探索的修士路過了常淩修整的地方。
常淩在察覺了金丹境修士的氣息之後,急忙屏息凝氣,將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在燕州這十幾年不斷地在生死之間掙紮,可不是白過的,彆看常淩修為境界沒有什麼增長,可無論是戰鬥的本能和技巧還是靈力神魂,都有著極大的提升。
倘若讓她見到曾今過得自己,怕是一個能打四五個。
她的氣息已經同這天地間的景致沒什麼區彆,很快就蒙過了一名金丹境修士不怎麼走心的探查。
常淩的氣息不明顯,可是先前那些修士遺留下來的儲物法器、靈石等在灰蒙蒙的青州倒是顯眼的很。
作為處處縈繞著魔氣的燕州,隻要在眼中滴入尋靈果的汁液,就能夠清晰的看到在這灰白一片的天地間如同日月一般明亮的修士、靈石、儲物法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