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家之不幸,國之大幸!求訂閱)
會稽郡。
一處沿溪的庭院中。
項梁、項藉及範增等人齊坐一堂。
室內氣氛肅然。
項梁望著手中的一份布帛,眼中露出一抹凝重,他將這份布帛遞給了範增,沉聲道:“方才郡守殷通送來了一份布帛,上麵記著鹹陽傳來的信息,在十幾天前,王賁死了。”
“範兄,你對此怎麼看?”
聞言。
項藉眉頭微皺,冷聲道:“王賁死了?倒是便宜他了。”
範增將布帛接到手,仔細看了起來,在沉思片刻後,緩緩道:“從去年開始,王賁就已染疾臥榻在床,眼下天氣稍加轉涼,病逝之事並不算什麼突然,隻是我們前麵商量好的事,恐要從長計議了。”
“亞父,何出此言?”項藉眉頭一皺,麵露一抹不悅。
範增沉聲道:“王賁死的不是時候。”
“月初,大秦頒布政令,在全國推行‘官山海’,齊地對此事反應最強烈,齊地貴族自不願手中利益拱手讓出,因而一直在暗中聯絡,試圖讓我們跟著鬨事,讓大秦疲於奔命,讓這個政令難以落實。”
“我們前麵的確同意了。”
“隻是王賁身死後,恐就有了變數。”
“有什麼變數?”項藉一臉不解,疑惑道:“這難道不是好事?”
“隻要齊地發難,我們五地貴族也跟著發難,大秦定會陷入到被動,隻要時間拖得夠長,或者我項氏能攻下一城一郡,等此事傳至天下,足以振慰士心,到時天下貴族竟皆跟著起事,豈是秦廷能鎮壓的?”
聽到項藉的好戰之言,項梁冷聲嗬斥了一句。
“行軍打仗,豈能兒戲?”
“當年你大父,你父尚且不敵秦軍,眼下我項氏實力十不存一,楚地貴族也意見不合,這麼貿然舉事,一旦出了狀況,根本就不是項氏能承受的起的,而且我之前是怎麼給伱說的。”
“這次我們的目的是阻撓,是疲秦,不是跟秦人拚命。”
“你把我的話當耳旁風?!”
項藉低垂下頭,不敢出言反駁。
項梁冷哼一聲,看向範增,拱手道:“還請範兄細說。”
範增扶了扶須,將布帛放在案上,沉聲道:“現在情況的確不一樣了,而今始皇沒死,秦軍的戰力尚存,地方官吏雖跟秦廷離心離德,但也隻是首鼠兩端,並未真的倒向我們,因而我們斷不能貿然舉事。”
“我們輸不起。”
“一旦輸了,地方官吏恐會倒向秦廷,到時我們的處境隻會更艱難。”
“項藉有求戰之心是好事。”
“但不能操之過急。”
“我們原本跟張耳等人說好,等齊地發生暴動,跟著在楚地鬨一些事情來,隻是隨著王賁身死,卻是不能這麼做了,王氏父子在秦軍中威望很高,眼下秦軍可謂是哀兵。”
“楚地各大郡尉、縣尉,大多都受過王氏恩情,我等此時舉事,定會為他們所惡,這些人儘力圍剿下,對我們會十分不利。”
“項氏在楚地根基深厚,但也經不起這般消耗。”
“此事恐要作罷了。”
聞言。
項藉眼中露出一抹不滿,反駁道:“亞父之言,項藉認為不對,哀兵又如何?我項藉要打的就是哀兵,若是能正麵擊潰秦軍,這對秦軍的士氣可謂是致命打擊,秦軍不可戰勝的謠言,也會徹底被擊潰。”
“秦人自此將不足為懼。”
“秦軍越是士氣高漲,就越要迎頭痛擊。”
“天下畏秦軍久矣。”
“一直這麼畏畏縮縮,束手束腳,這如何能成事?”
“不正麵擊潰秦軍,就始終心有懼意,這樣的軍隊豈不成了笑話?!”
“我認為該繼續既定的計劃。”
聞言。
項梁臉色一黑。
怒聲道:“項羽,你給我閉嘴。”
“現在還輪不到你在這指指點點,當年你大父手握四十萬楚軍,尚且不敵秦軍,眼下我項氏私兵不足千人,又豈能去跟秦人硬碰硬?我認同範兄的建議,該緩則緩。”
“秦人傷慟,若是此時鬨事,定會讓秦人同仇敵愾,還會讓嬴政生出提防之心,這對我項氏十分不利。”
“若讓各地郡尉縣尉生出不滿,對項氏日後行事也多有不便。”
項藉道:
“叔父,我項氏的確有兵不足千人。”
“但天下何人不怨秦?”
“楚人心中從始至終都隻認可楚王,隻要我項氏登高一揮,楚地民眾豈會不來投?到時我項氏能統領的士卒,豈止千人?”
“叔父你們太怕秦人了!”
“正因為此,才越發舉事,唯有斬滅雜念,才能破除心中懼意。”
“我楚國也才能得以光複。”
聽到項藉狡辯的話,項梁怒喝道:“你一豎子又知道些什麼?”
“秦軍有何懼的?”
“當年我雖你大父又不是沒殺過秦人,但你要明白,現在局勢跟過去不一樣,秦人獨得了天下,嬴政更是威望如山,這些年秦人北伐匈奴,南取百越,軍隊實力並未衰減多少,而今更是南北各擁兵三五十萬,你真以為秦人跟那枯草一樣?一把火就能滅了?”
“狂妄無知!”
“枉我過去這麼器重你。”
“你就這般德行?讓你平日多讀書,你這書都讀到狗肚子上了。”
“真是氣煞我也!”
說著。
項梁已忍不住想動手。
一旁的範增連忙出手製止了。
他朝項藉使了個眼色,項藉這才不情願的離席出去。
項梁道:“範兄,你對項藉太慣著了。”
範增笑著道:“年輕人嘛,本就血氣方剛,衝動在所難免。”
“不過項藉說的其實也沒錯。”
“我們這些年對秦軍太過忌憚了,甚至畏之如虎,若一直是這個心態,等日後真的麵對秦軍,恐也會十分束手束腳。”
項梁點了點頭,歎氣道:“我又如何不知?”
“隻是形勢比人強。”
“眼下我項氏,乃至整個六國貴族,都還沒有做好準備,跟秦人決一死戰,也實在機會不大,這才不得不隱忍,隻是這些年,秦廷對地方的控製力愈發不力,這才給了我們積蓄實力的機會。”
“但還不夠。”
“秦廷依舊太強了。”
“天下對秦廷的積怨也還不夠。”
“我項氏隻能繼續等。”
範增對此頗為認可,沉聲道:“項兄所言甚是,眼下的確不能風頭太過。”
項梁遲疑一下,道:“那齊地怎麼辦?”
範增冷聲道:“當年秦楚大戰,齊國就見死不救,這次就讓齊人自己去麵對吧。”
項梁點了點頭。
另一邊。
韓地,潁川。
張良坐在屋舍內,屋內燃著爐火,他看著一份布帛,眼中露出一抹沉思。
最終沉沉歎氣了一聲。
他起身,負手而立,緩緩道:“官山海,秦廷是為謀取錢糧,大秦恐是想借此改變疲敝現狀,原本此事當成為六地合作的機會,可惜隨著王賁的身死,一切也就戛然而止了。”
“一鬆一緊。”
“卻是不知對天下影響幾何。”
張良抬起頭,遙遙望向天穹,眼神頗為深邃。
這時。
屋外響起一陣腳步聲。
張良心神一緊,在聽清腳步聲後,又重新坐回了席上。
“子房兄,大喜事,大喜事。”
何瑊興奮的跑了進來,手中還揮舞著一份布帛。
“王賁死了。”
“真是天助我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