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趙佗,你還能保持初心嗎?求訂閱)
吱——
隨著屋門打開,屋外已空無一人。
嵇恒看著空蕩蕩的院落,眉宇卻是緊皺一團。
胡亥的爭奪之心是他沒想到的。
他其實之前已勸過胡亥,胡亥沒那個能力,也沒有那個實力,就算真爭到了手,也難以坐穩皇帝之位,隻是他方才想了想,自己的確有些低估了權力對人的誘惑。
他自己尚且談不上淡薄名利,又豈能勸得動胡亥?
加之還有趙高在一旁慫恿。
對權勢有爭搶之心,這才是人之常情。
他之前有些過了。
他負手而立,就這麼站在屋門口,靜靜的望著院中,在微風的吹拂下,係在桑樹下的棋布,已然被掀了個麵,這仿佛是在預示著,大秦現在的局勢已進入到了一個新的階段。
嵇恒就這麼平靜的望著。
透過那一張墨色淡去的棋布,他看到了很多東西。
金戈鐵馬,錦繡山河.
“棋已布好,接下來便交給始皇了。”嵇恒突然把目光向上移,最終看向了遠方的鹹陽宮,在這一瞬間,仿佛院中的棋布,也隨著他的目光落到了鹹陽宮中,落到了一個偉岸的身影前,那人平靜的看了一眼棋布,將目光看向了嵇恒。
兩人就這麼相視而對。
嵇恒道:“萬年太長,隻爭朝夕。”
聽到嵇恒的話,這道身影似出現了一抹恍惚,最終不知露出了什麼神色,然後消失在了嵇恒視線裡。
嵇恒低語道:“大棋已布,待君落子。”
“鹽鐵之後,六國貴族隻要不是太過無能無知,基本都能洞悉到朝廷的意圖,也能深刻明白鹽鐵之事後,關中實力的進一步提升,他們恐會有些坐不住。”
“正所謂,事有輕重緩急,天下對大秦的態度亦然。”
“不同人看法不同。”
“現在急的隻有商賈跟六國貴族。”
“他們一個是被《商律》《工律》給勒住了脖子,對大秦怨念極深,但商賈在天下勢力微弱,難以動搖天下分毫,就算齊地前麵有所鬨事,但真正鬨事的非是齊商,而是齊地貴族。”
“隨著朝廷出手,齊地已然平靜。”
“商賈掀不起風浪了。”
“他們不敢,也沒這膽子。”
“他們唯一寄望的,便是天下能亂起來,亦或者大秦對天下的控製力進一步削弱,讓他們能掙脫《商律》影響,甚至於希望六國貴族能推翻秦廷,隻是隨著鹽鐵之事落下,短時已不可見,商賈逐利,在權衡利弊之後,他們不會輕舉妄動。”
“商賈不足為懼。”
“六國貴族卻不一樣。”
“他們對秦廷充滿了恐懼跟恨意。”
“他們也見不得秦廷形勢好上半分,而今關中的這次動蕩,隻怕也傳至天下,短時六國貴族還能坐住,但隨著軍中的情況傳出,隻怕他們會越發坐不住,也並非人人都能保持理智。”
“變在關東!”
“在六國貴族的不安上。”
“隻要六國貴族開始采取行動,朝廷便有機會以加強關東控製為由,將一些新政給推行下去,借關東之事,壓下朝廷的一些爭議,繼而減少朝中麵對的阻力。”
“這是明麵上的變。”
“至於暗處的,我也難以洞悉。”
“甚至於胡亥,就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嵇恒輕笑著搖頭。
他原本的想法中,隻是看情況而變,再做出後續舉措。
真正可預見的,隻有關東會製造事端。
至於其他的,都隻能走一步看一步,隻是令他沒想到的是,自己的想法剛說出,胡亥就給了他一個變數。
嵇恒抬起頭,望著潔白如玉的天空,心中也是感慨萬千。
這便是天下至理。
天下真正唯一不變的隻有變!
無法預測,難以琢磨。
嵇恒從門口走出,重新回到了院中,繼續躺在了躺椅上。
他給胡亥了三個錦囊。
裡麵並不是什麼奇謀良策,隻是一些稀疏平常的話。
第一個是喝熱水,吃熱食。
嶺南那邊天氣悶熱潮濕,叢林茂密,林間瘴氣彌漫,因為氣候原因,嶺南那邊屍體腐爛的很快,多雨,進而形成一潭又一潭死水,屍體腐化後水源大多被汙染,若是不煮沸,常人飲下,多半會出事。
所以他建議胡亥去那邊多喝熱水,食用熱食。
第二個是不要乾涉軍政。
人貴在有自知之明,胡亥是去發錢的,沒有掌軍的能力跟資格,所以不要把自己擺的太高,南海那邊條件艱苦,若是激起士卒不滿,到時胡亥反倒會成為眾矢之的。
至於第三個。
嵇恒想了想,應該用不上。
他雙手枕著頭,放鬆著身體,心中卻想到了趙佗。
“趙佗,你現在還能保持初心嗎?”
嵇恒並沒有就此多想。
胡亥畢竟是始皇子嗣,就算再胡作非為,基本都闖不出什麼事,他也懶得就此多想。
風聲沙沙,吹動樹梢。
另一邊。
扶蘇回到了雍宮。
跟嵇恒的這番聊天,對他的震撼很大,完全開拓了眼界。
他對天下治理之道有了新的看法跟認知。
他正襟危坐。
在腦海回顧了嵇恒所說,壓下心中隱隱蕩起的漣漪,從案上拿起一份空白竹簡,開始將嵇恒說的方略一一記下,這些想法,或許可能最終並不能真的推行下去,但就算日常觀摩,也能極大的提升自己眼界。
因而自當慎重記下。
半個時辰。
扶蘇已寫了幾十支竹片。
竹片上密密麻麻堆積著整齊劃一的秦篆。
扶蘇看了一遍,滿意的點點頭。
他感歎道:“嵇先生,當真是大才啊,若非有嵇先生點撥,我恐根本就想象不到,天下的治理之法,還能以這種方式,可惜嵇先生出現在我麵前的時間太晚了,若是能早些,在大秦立國時便出現,或許大秦也不至淪落到現在地步了。”
“時也命也。”
“或許這就是大秦注定的命數。”
“且為之奈何?”
扶蘇搖搖頭。
他將這份竹簡重新攤在案上,再度取出一份空白竹簡,將上麵的內容仔細謄抄了一遍,確定無誤後,這才拿到火上炙烤,將上麵的墨跡完全烤乾,小心翼翼的將竹簡合好。
他將竹簡放在袖間,準備將嵇恒所說,上書給始皇,讓始皇過目。
他已非是當初。
若是之前的扶蘇,恐不會急於將這些東西上書給始皇,而是會想著找人商量一番,問問這些想法的可行性,隻是他眼下已今非昔比,不會冒然的將自己要做的事告訴給他人。
一切當慎重從事。
不多時。
扶蘇去到了鹹陽宮。
在給殿外宦官說了聲來意後,便恭敬的將竹簡遞了過去,然後站在殿外,等待著始皇召見。
時間流轉。
扶蘇卻感覺今日時間格外漫長。
他也不知自己究竟在殿外站了多久,等宦官傳令,始皇召見自己時,他都隱隱感覺雙腿有些發麻了,他用手拍了拍衣角,給衣襟整理好,麵色肅然的進到大殿。
剛一進入大殿,便直接躬身道:“兒臣扶蘇參見父皇。”
嬴政麵色如常,指尖放在竹簡上,但並未急著言語,仿佛在思考什麼。
見狀。
扶蘇也不敢打擾。
“時來天地皆同力,運去英雄不自由”嬴政低語道,良久,他才把目光移向扶蘇,問道:“嵇恒對這句話是何說法?”
扶蘇頓時一愣。
一度有些懷疑自己的耳朵。
他的確在竹簡中記了這句,但竹簡上麵的內容,難道不比這句話更有價值?
他心中很是費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