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美利堅者,北美新邦也。其先乘歐陸之亂,拓荒原以立國,承清教之誌,倡自由之約。方其初創,十三州歃血盟誓,法《獨立宣言》而廢王權,開民選而立憲政,內修工商,外聯諸國,百餘年而國力漸雄.”
西軍的格蘭德大營,梁耀就著煤油燈翻閱著他爺爺梁維銘給他寄來的《美利堅國圖誌》書稿,全書洋洋灑灑,約莫有上百萬字。
梁耀隱約能在字裡行間聞到一些公知文的味道,饒是如此,這套書還是瑕不掩瑜,是清國目下介紹美利堅國不可多得的好書。
比之魏源十七八年前魏源所著的《海國圖誌》,梁維銘的《美利堅國圖誌》內容更為詳實,畢竟梁老爺子親身在美遊曆了七八年,接觸過很多美利堅人。
《美利堅國圖誌》不僅分有北邦篇和南邦篇,還具體到每個州,詳細介紹了每個州的風土人情。
這個時代的士大夫也不蠢嘛,給他們一個接觸外界的窗口,他們還是能夠管中窺豹,看出一些端倪,總結出一些東西的。
“閣下,克魯格將軍求見。”蔡司輕手輕腳地來到梁耀身邊說道。
“快請克魯格將軍進來。”梁耀合上書稿,示意蔡司請克魯格進來。
“這五天來我們斃俘了七百多名破壞鐵路,騷擾工兵的北軍,但那些北佬仍舊賊心不死,源源不斷地派兵破壞鐵路。”克魯格向梁耀彙報道。
“這其中有多少騎兵?我們的傷亡情況怎麼樣?”梁耀問道。
“有三分之二是騎兵,剩下的三分之一是北軍工兵。光是優質戰馬我們就繳獲了325匹,這些騎兵有半數是戰前第二騎兵團的騎兵”克魯格回道,“和北軍相比,我們的騎兵傷亡比較小,不到一個連,北軍的騎兵不是我們騎兵的對手。”
“四百多名騎兵,兩百多名第二騎兵團的騎兵,麥克萊倫可真舍得下血本啊。”梁耀說道。
戰前美軍騎兵的規模很小,包括西部旅的第三騎兵團在內,美軍隻有三個常備騎兵團。用第二騎兵團不計傷亡地破壞鐵路,麥克萊倫為了爭取時間,確實很舍得下血本。
要知道戰前的三個常備騎兵團可都是實打實的精銳騎兵,和戰後擴充的騎兵戰鬥力不是一個等級。
雖說傷亡了將近一個連的騎兵,讓梁耀感到非常肉疼,但考慮到對手是第二騎兵團,這樣的交換比梁耀也不是不能接受。
“野牛的第一騎兵團已經連續執行了五天的任務,讓他們撤下來修整,換蒙古騎兵團和索倫騎兵營上去練練手,他們還沒有和北方佬交手的經驗。”梁耀說道。
第一騎兵團即原來的西部旅時期的第三騎兵團,脫離聯邦後,原美利堅陸軍第三騎兵團的番號更為美洲共和國第一騎兵旅第一騎兵團。
“工兵團那邊又來要人了。”克魯格說道,“人我們倒是不缺,我們現在缺的是有修鐵路經驗,工人出身的士兵。”
“從各大鐵路公司征調的鐵路工人已經在路上了,明天就能到卡尼。”梁耀抬頭問道,“工兵團那邊需要多久能把路修好?”
“根據工兵團那邊的報告,需要十二天。”克魯格脫口而出。
“不行!十二天夠麥克萊倫整編好幾個團了。”梁耀搖搖頭,他對這個時間很不滿意,“六天,我最多給他六天時間,從西海岸征調來的1200名鐵路工人全部交給他調度指揮,六天後要是還不能恢複通車,吳大坤這個工兵團團長就彆乾了。”
內布拉斯加的野風卷著焦土味撲麵而來,北軍第二騎兵團第三連的臨時營地裡飄著焦糊的豆子湯香氣,第三連連長喬納斯上尉蹲在篝火旁,正用豁口的馬口鐵杯熬煮著某種可疑的褐色液體。
遠處的地平線上,紐約中央鐵路公司的鐵軌在烈日下泛著蛇鱗般的冷光,昨夜北軍工兵炸毀一半的第十五號涵洞還在冒著淡淡的黑煙,像一跳條被開膛破肚的巨蟒。
喬納斯上尉這次的任務是炸毀整個十五號涵洞,以遲滯西軍的進軍步伐。
按理說這個任務昨天就應該完成,可恨的是,昨天負責炸毀十五號涵洞的第五連被敵軍騎兵發現,雙方在十五號涵洞附近爆發了激烈的戰鬥。
經過激戰,出發時還有76人的第五連最終隻有42人成功撤回奧馬哈,其中16個兄弟還帶著傷。
“他媽的,都是印第安人,都是低劣的有色人種,為什麼西部佬的那些印第安人那麼能打?!”
“誰說不是呢,我在南達科他服役的時候,一個騎兵連消滅兩個印第安部落都不在話下,印第安人在我們麵前就是一群待宰的鹿。”
“和印第安部落之間的戰爭與其說是戰爭,倒不如說是狩獵。和西部佬印第安騎兵之間的戰爭才是真正的戰爭。”
“但願今天不要碰到那些該死的印第安騎兵!”“嘿,喬治,聽說西部印第安佬手裡拿著的長槍能連發好幾槍呢,是真的嗎?”
“真的?那我們手裡的這些玩意在他們麵前不就是燒火棍?!”
一群穿著深藍色騎兵罩衫的北軍騎兵你一言,我一語地議論著,同時也沒忘記手裡的活計。
這些北方騎兵有人往嘴裡塞醃豬肉,有人喝著各種不知名,顏色各異的液體,有人嚼著煙葉提神,有人把聖像牌塞進貼胸口袋,有人往馬嘴裡塞了把苦艾草,這是他們從奧馬哈的妓女那兒學來的偏方——能讓老馬在衝鋒時不尥蹶子。
西軍的第一騎兵團印第安原住民隻占半數,不過由於成立之初印第安原住民的占比很大,這些北佬騎兵習慣性地將西軍的第一騎兵團稱之為印第安騎兵。
北佬的第二騎兵團連日高強度作戰帶來疲憊和高傷亡使得他們士氣低落。
他們現在最大的願望就是早點炸掉三英裡外的那個該死的十五號涵洞,早點離開這個是非之地,然後回到奧馬哈痛飲幾杯土豆釀的廉價烈酒,拿著省下的錢去政府專門為他們開設的妓館找個還湊合的娘們泄泄火。
喬納森憂心忡忡地看著他手底下的92名士兵,第三連已經是第三次執行破壞鐵路的任務,前兩次任務第三連並非全身而退,傷亡也很大。
現在的92名士兵,有37名是剛剛補充的新兵,喬納森知道他無法像信任菲爾莫爾時期就在騎兵團服役的老夥計們一樣信任這些新兵蛋子。
喬納森此時在心中向上帝暗暗祈禱,希望上帝能夠保佑他們不要和西部佬的騎兵遭遇。
喬納森喝完馬口鐵杯內有些倒胃口的褐色液體,起身檢查了一番裹在篷車車軲轆上的毛氈是否緊實,喝止了正在聊天的士兵們:“把炭火撲了!向目標進發!”
給馬車車輪裹毛氈降低噪音是喬納森從南達科他的印第安人那裡學來的,因為印第安人在偷襲他們的時候會想儘一切辦法降低聲響,接近他們。
聽到命令的士兵們這才戀戀不舍的起身,其中一名新兵正要上馬,卻被一旁的老兵迅速拽了下來:“最後三英裡還騎馬,怕西部佬看不到你,嫌命長啊?!”
“想活命就貓著腰步行前進!所有人都不許叫喊!不許點燈!不許驚鳥!”喬納森惡狠狠地瞪著那些手足無措的新兵命令道。
“西部的印第安佬眼睛尖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