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在這個中武世界能碰到全真龍門派法脈、伍柳派的遠祖張靜虛的傳人,真是意外之喜。還有少林妙諦大師、武當愚茶道長在場,自己又接觸過伍柳派的理論體係和蘇劫修煉的大概道路,正是可以一起參詳論道,交流修煉先天內丹的絕好機會。
沈飛心中當即有了決定,說:“兩位島主、妙諦大師、愚茶道長。無論是北宗五祖七真,還是全真龍門派、南宗五祖修金丹大道都主張三教合一、仙佛同宗,我手中有些宋代道藏心得、和重陽真人的功法傳承,不如我們拋開門戶之見,參詳一下這金丹大道如何”?
聽得沈飛這話,幾個人互相用眼神詢問,崆峒派清空道長先說話了:“崆峒雖然作道士打扮,丹道傳承確是沒有的。沈掌門要與各位交流丹道修行,我就不占便宜了,還是繼續去參詳這套《俠客行》武學吧”,說完就離開了。崆峒派祖師唐代飛虹子曾在少林學藝,後來隱居崆峒山創派,確實不習內丹,這樣的交流他不適合參加。
龍島主說:“全真龍門一派是長春子丘真人所創,我們所得是張靜虛真人所傳,對南宋重陽真人開派的丹法所知不多,我們也看到過今世陸西星所創西派丹法,與我們所學大同小異。沈掌門手中有南宗傳承和重陽真人功法傳承,正是我們所缺,若能互通有無或許真能修成金丹大道”。
沈飛沉默不語,自己剛才說的宋代道藏心得可不是南宗的傳承,而是指《九陰真經》,這就是黃裳閱讀修編《萬壽道藏》後入山整理幾十年的所得。當然南宗五祖的一些大路貨著作修道的人都是熟知的,最多理解有些差異,也不希罕。
愚茶道長也興奮地說:“武當派除了武功以外,內丹一脈張靜虛道長在山上隱居時也留下了一些全真龍門派的傳承,另外三豐祖師偶得火龍真人傳承扶搖子睡功胎息訣,作《蟄龍吟》。
自鐘呂至扶搖子、南宗諸祖,都是師徒秘傳,非資質極高者不能修煉,。自重陽真人立全真派,才廣開山門,成了一個教派。能獲得全真派功法,把我們所知合起來,即便還不能修成金丹大道,也定能大有收獲”。
確實從鐘離權到呂洞賓、陳摶和南宗五祖,丹法都是師徒秘傳,而且擇徒極嚴,有“鐘離權十試呂洞賓”的傳說。張伯端三次所傳非人,反而遭禍。回想起師父的叮囑“異日有與汝脫韁解鎖者,當宜授之,餘皆不許”,才傳給了幫他解脫流放的石泰,選對了傳人,有了南宗二祖。
不僅南宗曆代師徒秘傳,龍門派張靜虛傳下來的演變成伍柳法的丹法也是這樣,那些唐末到北宋著名修煉丹道的高人甚至根本都不是官方在冊的道士,也沒有形成統一的教派組織,直到王重陽立了全真派,才算是有了一個專門修煉內丹的大規模道教團體。
全真派廣開山門,尊鐘離權、呂洞賓為祖師,而忽視了在宋代影響極大的陳摶,不是因為陳摶的丹道不行,相反同時代的蘇澄隱曾稱讚“先生係以造化為爐,以天地為鼎,以日月為藥,以先天為歸。複以無身為身,無生為生,無修為修,無心為心,無意為意,無極為極”,正是現代道教學者蕭天石歸納的“最上一乘”的丹法,具有神話和社會人生哲學色彩。
而目前沈飛能追求的,全真龍門伍柳派和南宗五祖的內丹法,按蕭天石《道家養生學概要》的分類,隻是“漸法三乘”裡的“其中下乘者”而已,“以身心為為鼎爐,精氣為藥物,心腎為水火,五臟為五行,肝肺為龍虎,精為真種子”的丹法,離“最上一乘”還差著十萬八千裡的。
可是正因為陳摶的丹法屬於“最上一乘”,普通人根本無法修煉,全真開派以來,才會尊鐘離權、呂洞賓、劉海蟾而忽視陳摶,據現代學者蒙文通考證,劉海蟾其實是陳摶的傳人。那記載張伯端在四川遇上劉海蟾而得道就很可信了,照這樣推算,南宗的傳承也可以上溯到陳摶。
後世全真派宣傳影響漸大,劉海蟾的師父被安到了呂洞賓身上,憑空長了一輩,導致目前介紹劉海蟾的資料都模糊了生平年代。不過按後世道派的歸類,南宗北宗都歸入了隻修內丹,而且是“下乘”丹法的全真派,和修符籙的正一派相對應,這些內部的傳承關係也就無關緊要了。
妙諦大師說:“我們四十年來在俠客島多是參詳《俠客行》,也稍涉及過內丹術,隻是沒有想過修煉。晚唐以來內丹家多主張三教合宗,不過三教經典著述浩如煙海,要選出有助於內丹修煉的典籍不啻大海撈針。若真能從南宋時全真傳承中獲得內丹之術,老衲也不吝學薛道光真人”,薛道光就是棄佛入佛拜石泰為師成為南宗三祖的薛式,這決心夠大的。
沈飛心中一動,說到仙佛合宗的典籍挑選,伍柳派內丹術是現成的,還有現代張至順按自己實修的經驗編選的道藏選讀《炁體源流》,又有《碧血劍》世界官方整理的中國思想史巔峰成果和《點道為止》修煉體係可以參考,整理出一套普遍適用的內丹修煉體係不難辦到。
當既沈飛把完整的全真派內功從《全真大道歌》、《金關玉鎖二十四訣》直到《先天功》都共享給了幾人,又分享了《九陰真經》上篇內功和梵譯漢的總綱,這些內容讓兩位島主和妙諦愚茶都大開眼界,驚歎高妙。
尤其是其中的“化心魔為神通”的法門在內丹打坐入靜這一步摒除私欲雜念,退出識神,開玄關顯元神非常有用。“識神”可理解為後天常意識,“元神”可理解為先天潛意識,“元神”一動,化為“真意”。
還有其中的“閉氣大法”結合武當張三豐《蟄龍吟》和陳摶《希夷先生胎息訣》,經過眾人研究討論,還原了整經臥禪胎息的睡仙功原貌,是不是和陳摶的一樣不能確定,但是功效絕對不遜,對這樣的好東西,沈飛用的係統優化,不過這要修成金丹以後才有的效果,目前練習和一些後天養生術差彆不大,功效大減了。
龍門派張靜虛的傳承遠不如後來傳至伍衝虛形成伍柳派時詳細,沈飛和完顏萍、楊靈月交代了一下,沈飛穿越回了《碧血劍》世界,找到同樣是全真派出身的馬真一,向他詢問了伍衝虛的情況,這時伍衝虛的著作已經出版,沒有滿清入關也就沒有避入山中的必要,找人方便多了。
把事情告訴了崇禎,先搜集伍衝虛的幾部著作,裡麵有參引的佛道典籍。再動用國家的力量,在馬真一的引薦下找到了他,拉入了江湖司,當麵向他本人請教了丹法。再穿回現代,又搜集了柳華陽的兩部著作和《炁體源流》,來回共花了二十萬成就值,不過得到完整的伍柳派理論是值得的。
到這一步隻整理了仙佛合宗,還要加入儒學思想成果,儒學修養致於技擊,乃至一通百通,沒有比俞大猷和唐順之再好的例子了,不過論思想史發展的巔峰,還是在《碧血劍》世界的晚明。
沈飛想起了崇禎的護衛營統領張淵在隨崇禎從皮島返回時,在山東書院開導隻愛習武不喜讀書的學生說的話,張淵的論述,純粹是從儒學理論出發的,以這種理論為基礎創立儒學修行體係再合適不過了。
張淵當天首先是引用俞大猷以儒學比喻武術的話“棍法如士者之讀四書,四書既明,六經之理自明。棍法既明,鎗鈀刀牌狼筅諸技之理儘得之矣”。
張淵當時論述儒學理論指導和心性磨煉對武藝的重要,那一句句話,又在沈飛腦海中盤旋:
“大學開篇便說‘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新民,在止於至善’,明德就是最根本之道理,明了這個道理,日日琢磨,方能日日新,日日有所進,方能止於至善。這武藝也有明德,也有至善,你可曾明白?”
“武藝之明德,隻是一句話‘致人而不致於人’,要調動對方,讓對方為你所用,而不能為對方所調動。”
“做到後發先至,順人之勢,借人之力。要慢時穩得下來,穩如泰山。要快時,快得上去,能如電閃。似進而實退,對方以為你退時又出其不意而突進”。
“而最精要之點,無非十個字:乘他舊力略過,新力未發”。
“不僅是要明了熟習技擊套路。而且在心性上便要磨練。靜得下心,沉得住氣,耐得住屈,頂得住險,心要如明鏡,對纖細至微之動靜,也能明察秋毫。又要有果斷雷厲之氣魄,認定時機,便能施出雷霆一擊的手段”。
“如此才能做到‘乘他舊力略過,新力未發’,故此技擊,尤其是兵器上較量,不僅是鬥力,也是鬥智,更是鬥心。真正到境界高,鬥的必定是修身功夫。而這修身功夫,卻都在四書五經之中”。
“就如《大學》中說‘知止而後有定,定而後能靜,靜而後能安,安而後能慮,慮而後能得。物有本末,事有終始,知所先後,則近道矣’。就這一句話,你便琢磨百遍千遍也不嫌多”。
“你練棍法,練武藝,能知何處當止麼?隻是知止一節便是大學問。便是知何處當止,你又能真止得住麼?知止而能止便要大毅力。
知止能定之後,方能求靜。心靜氣凝,於喧鬨場中亦如萬籟俱寂,萬物紛亂而不能擾,聲色環繞而不為所迷,旁人欺辱而神不躁,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如此方為安。
心之安寧,無論身處鬆懈無憂之樂土,千鈞一發之險境,勝敗攸關之隘口,皆能心細如發,思慮清明,如此方為能慮。思慮之後有所得,所得或用於平日之苦練,或施於對戰之臨機。苟日新,日日新,又何愁你技藝不精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