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後,胡嬙帶著哭紅的眼,憂心忡忡的離開紫薇寒舍,走在回望雀樓的路上。快到望雀樓的時候,途徑一段小道,兩旁樹木高聳,遮住左右的視線,隻有前後可通,胡嬙走到正中間時,忽然有一柄長劍擋在了她的頸前,她不得不停住了腳步。
懿澤從一旁閃出,用長劍指著胡嬙的脖子,她帶著一種漠視的目光,淡淡的說:“你演的可真像!”
胡嬙微露苦笑,歎道:“難得,姐姐會在半路等我。”
懿澤問:“告訴我,你到底是誰?”
胡嬙輕輕答道:“以前是山中的牧羊女,如今是榮親王的侍妾。這麼多年了,難道姐姐還不認識我嗎?”
“你少裝蒜!到底是誰派你來到永琪身邊的?你的目的究竟是什麼?是不是謀害永琪?”
“為什麼會這麼問?”
“你給永琪熏迷魂香,然後還讓太醫來揭穿,你到底想乾什麼?”
“你看到了?”胡嬙先是驚訝了一下,緊接著又露出一副笑臉,問:“你還會關心他的死活嗎?”
“我在問你話,立刻回答我,信不信我殺了你!”懿澤的劍鋒,離胡嬙的頸部又更近了一步。
胡嬙望著懿澤的劍鋒,稍稍後退了一步,弱弱答道:“是,你猜對了,我和他在宮中的巧遇、漸生情愫,都是被指使的。我接近他的目的,就是為了伺機取他的性命。”
懿澤死死盯著胡嬙,目光比劍鋒更加鋒利,點頭歎道:“你終於承認了。”
胡嬙低頭答道:“在剛來王府當丫鬟,假裝失憶的時候,我就告訴過你和孟冬,我在王爺的香爐裡放了迷魂香,我也告訴過你們我是被指派來謀害王爺的。可惜你們隻是當時聽了,過後很快就不把這件事當回事了。你們不相信我說的真話,卻更相信我後來編造的謊言。”
懿澤進一步逼問:“指使你的人是誰?”
“我不能說,說了,我明天就會死。”
“不說你現在就會死!”懿澤劍鋒又向前一步。
胡嬙閉上了眼睛,卻默默在心裡打賭,懿澤不會殺她。
果然,懿澤的劍又向前了一丁點,抵住了胡嬙的頸部,刺出一丁點血跡。突然,劍又被放下。
胡嬙睜開眼睛,輕輕的說:“多謝……”
懿澤背過身去,問:“既然要害他,為什麼還要讓太醫去揭穿?”
胡嬙苦笑著問:“你覺得,如果我真的要害他,他還能活到今天嗎?”
“所以,你放迷魂香隻是被迫的了?”
胡嬙搖了搖頭,道:“是也不是。”
“說人話!”懿澤喝出這三個字,劍鋒又揮過胡嬙的頸前。
胡嬙潸然淚下,喃喃而道:“我隻是想勸他跟我走。我知道這裡有很多人要害他,所以想勸他離開京城,離開是非之地,勸過很多次,可他都不聽我。我做這件事,就是為了讓他知道他的處境有多危險,逼他跟我離開這裡。可惜……他還是固執的不肯……我知道,肯讓他拿命來賭的,隻可能是一件事,就是他舍不得離開你。”
懿澤不做聲,轉身望著高聳的林木,她的世界和那片密布的叢林一樣黑暗,看不到一絲光明。
胡嬙突然跪下,握住懿澤的裙擺,張口叫道:“姐姐,我求你……”
“不要動不動就給我下跪,我不吃這一套,這一點,需要我告誡你多少次?”懿澤冰冷的言語,打斷了胡嬙的哀求。
胡嬙卻不死心,仍然哭求道:“如果你心裡對王爺還有一點點關心,就請你勸他離開京城這個是非之地。我求你,求你跟他一起走……”
懿澤冷笑一聲,問:“怎麼個‘走’法?我從沒聽說過,私奔還有三個人一起走的!”
胡嬙仰頭望著懿澤,淚如泉湧,聲音顫抖著說:“如果你願意跟他走,我會離開他,和他斷的乾乾淨淨,從此在他的生命中消失。隻要……隻要你是真的肯重新接納他……”
懿澤低頭看胡嬙的臉,胡嬙的眼神中飽含著無私的愛,能有多大的讓步,愛就有多深。如此深刻的愛戀,哪裡是說斷就斷得了的?懿澤又冷冷的問:“你離開他,那你的女兒呢?”
胡嬙又答道:“如果你願意接納她,就讓她和你們在一處。如果你不願意,我可以帶女兒一起走。”
“女兒留在我們身邊,你會舍得一輩子不來看一眼嗎?你帶走女兒,他就能做得了一個拋妻棄女的人嗎?”懿澤搖了搖頭,笑道:“何必假裝能成全彆人?何必把自己說的那麼高尚?你是為了向我展示一下,你愛他有多深嗎?”
“不!”胡嬙仰望著懿澤,淚流滿麵,悲慟的哭道:“我隻想讓他活著!我真的隻想讓他活著!”
懿澤冷笑道:“你是要向我證明,你比我愛他。”
胡嬙哭泣著,抱住懿澤的腿,苦苦哀求道:“姐姐,你相信我,他隻有離開京城才能活……求你救他……隻有你才能救他!”
“你不害他,他自然能活!”懿澤甩開胡嬙,抽身離開。
瀅露在院中聽到外邊林子裡有些異樣的聲響,跑出來看到胡嬙跌在地上,而懿澤的背影遠去。瀅露忙上前扶起胡嬙,這才看到胡嬙的脖子上有血,吃驚的問:“你受傷了?我幫你叫太醫!”
胡嬙扯住瀅露的胳膊,不住的搖頭,欲言又止,隻是梨花帶雨的止不住哭泣。
次日,胡嬙在脖子上係了一條小絲巾,遮住傷口,帶著兩個孩子來到紫薇寒舍看永琪。玞嫿和綿億就在藤琴書屋裡追逐打鬨,瀅露和玥鳶都在旁邊看著,永琪雖難以起身,看著孩子們天真快樂的模樣,心中也能增添幾分欣喜。
一時孩子們玩鬨到床邊,齊齊趴在那裡看永琪,永琪一手握住綿億的小手,一手拉過玞嫿,笑道:“兒女雙全,我也算個有福氣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