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瑆的臉上,失落的感覺越來越明顯,他靜靜站著,苦笑著問:“就因為這些,所以,你決定以後要跟我保持距離了?”
懿澤搖了搖頭,答道:“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我不能誤導你。從永琪死後,我的人生變得很空洞,我承認,我很孤獨,所以我的生活狀態變得很被動,我無所事事,我甚至每天都弄不清楚我在哪、我在做什麼。我很愛他,可是我卻錯過了所有對他表達感情的機會,我心裡有太多的遺憾和愧疚,使我每日每夜都活在他留下的陰影中。也許是因為太後和舒妃按照永琪的模板培養過你,讓我總能在你身上看到永琪的影子,也或許因為你們是兄弟,也都是能書擅畫的大才子,相像是難免的。可不管因為什麼,我不能對不起永琪,而且,把你幻想成另一個人,也是對你的不公平,我不能由著自己這樣任性下去,請你也適可而止吧!”
永瑆瞪大了眼睛,似乎不敢相信懿澤的話,強調一般的問:“你的意思是,上次你願意跟我談天說地、還有今晚你肯跟著我去那裡、來這裡,都隻是把我當成了五哥的替身?”
懿澤誠懇的答道:“是的,我很抱歉。”
永瑆的眼神開始淩亂,左瞟右顧,不知該把目光放在何處,他沒有再看懿澤,一言不發,突然離開了望春樓。
再次回到榮王府,懿澤終於能靜下心來讀經文了,她很慶幸,自己能及早的快刀斬亂麻,結束了對荒誕的妄想。整頓休息了幾天後,她再次入宮,來毓慶宮看看綿億是什麼狀態。
她剛進毓慶宮,正遇著孟冬走出來。
孟冬笑問:“這些天都忙什麼呢?”
懿澤道:“把愉妃娘娘給的經書都給讀完了。”
孟冬朝懿澤投以不屑的目光,撇著嘴說:“你呀你呀!我都不想說了!能迷途知返就好!”
懿澤隨意的笑笑,她料想孟冬這種消息靈通的人,對京城中王公貴族的家務事了如指掌,怎麼可能不知道她跟永瑆一起出現在詩社那麼顯眼的地方呢?說不定連她與永瑆夜半相遇、同去望春樓的事都知道。
“綿億在屋裡呢,你去吧!”孟冬笑著,沒再說什麼,就道彆而去。
懿澤走到了綿億的房間外,從窗戶內看到綿億正在讀書,不敢打攪,又往前走了幾步,看到玥鳶叫住一個小丫頭問:“香勰,給阿哥煲的雞湯好了沒有?”
香勰好像忽然想起什麼,飛一般的跑進了毓慶宮內的小廚房。
懿澤跟著香勰進去,聞到一股燒糊的味道,見香勰拿起鍋蓋,在那唉聲歎氣,笑問:“是給綿億煮的雞湯糊掉了嗎?”
“您是……索格格?”香勰低著頭,戰戰兢兢的答道:“奴婢想著就離開一下下,結果一忙彆的就給忘了。”
懿澤道:“你去再拿一隻雞給我,我來做。”
香勰又拿來一隻雞,然後站在一旁看著懿澤洗雞、切蔥、調料。
懿澤笑道:“你要有事,去忙你的,不必一直在這兒看著,我不會煮糊的。”
“那……那奴婢能不能求格格,不要把剛才的事告訴薑姑姑?”
“薑姑姑很嚴厲嗎?”
香腮點了點頭,眼神中充滿了怕怕的感覺。
懿澤笑著搖了搖頭,回憶著玥鳶在榮王府時服服帖帖的樣子,她有些難以想象,笑道:“我不說,一會兒雞湯好了,你來端過去,也不要跟他們說是我弄的,這樣我們互相保密,就扯平了,你看可好?”
“啊?”香勰沒太明白,她一直以為隻有做錯了事情才怕被知道,原來還有做好事怕被知道的。
雞湯好了之後,香勰將罐子捧到托盤上,又小心翼翼的端起盤子,走進了綿億的房間。此時,玥鳶已經不在這裡,房中隻有綿億一人。
懿澤悄悄的跟到了綿億的窗外,看著綿億的舉動。隻見香勰從罐子中盛了一碗湯,遞與綿億。
綿億笑問:“這麼香,煮了很久吧?”
香勰點了點頭。
綿億拿起小勺子,吹著嘗了一口,皺了皺眉,問:“是你煮的嗎?”
香勰沒敢直接承認,低聲問:“有什麼問題嗎?”
綿億搖了搖頭,道:“這跟之前的味道不一樣!你每次煮的味道,不都是那樣的嗎?怎麼這次,就是不太一樣呢?”
香勰聽說,也不太好撒謊,笑道:“阿哥的舌頭也太尖了,這都能讓你嘗出來!”
綿億笑道:“讓我猜中了吧!肯定不是你煮的!”
香勰隨口胡謅道:“是……是一個新來的廚子!”
“咱們毓慶宮的小廚房,向來不都是自己弄的嗎?什麼時候也有廚子了?”綿億很是好奇。
香勰支支吾吾的,半天答不上來,無奈的說:“哎呀,你覺得好喝就行了!問那麼多乾嘛呀!”
綿億輕笑道:“不問就不問,看你慌的,薑姑姑早出去了。”
懿澤在窗外聽到這句,越發感到有趣。
不一會兒,永璘突然跑了進去,指著綿億道:“你個不孝的大侄子,有好東西也不跟你叔叔分點!我大老遠都聞見香味了!快讓我吃一口!”
說著,永璘就往綿億的碗邊湊。
綿億往外推著永璘的額頭,道:“要吃你再去拿碗和勺子,這個我都用了!”
永璘笑道:“沒事兒!我不嫌棄你!”
“我嫌棄你!”綿億又推了永璘的腦袋。
懿澤聽到這兩句,忍不住笑了。
香勰又拿來了碗,給永璘盛了。永璘喝了幾口,讚道:“這個味道好極了,誰煮的?”
綿億道:“咱們這兒新來的廚子。”
永璘笑道:“不是隻有禦膳房才有廚子嗎?你蒙誰呢?”
綿億也更加好奇,又問香勰:“到底誰煮的?”
“這……我答應了人家不能說的!”香勰低著頭,雙手揉著帕子,不知該如何作答。
綿億看著香勰,感到一陣迷茫。
永璘吃著,突然拍桌子喊道:“我知道了!”
綿億不解的問:“你知道什麼了?”
“對你好還怕你知道的人,肯定是你娘啊!”說罷,永璘大笑起來。
懿澤聽到,吃了一驚,趕緊往外走。
綿億愣了一下,立刻走出房間,看到了懿澤疾步的背影,忙跑過去攔住,這才看到懿澤的正麵,驚愕的問:“真的是你?”
懿澤站著,卻隻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永璘和香勰都跟了出來,香勰走過來對懿澤行了個禮,道:“格格,我……我真的沒有說。”
懿澤不做聲。
綿億吩咐香勰道:“把剩下的都拿走,我不喝了。”
“你不喝我喝!我拿我屋裡去!”永璘從綿億房中端出了雞湯,回到自己房中,還一邊感歎著:“不知好歹!簡直是暴殄天物!”
綿億又對香勰說:“以後不準外人碰我的東西,你要再敢自作主張,我就叫薑姑姑罰你!”
香勰噘著嘴,不敢吭聲,綿億就轉身往回走。
懿澤看著綿億的背影,不服氣的問:“我做的東西就那麼配不上你尊貴的嘴嗎?”
“不是配不上,是劃清界限。”綿億沒有回頭,沒有駐足,說話之間,已經走回房中,關上了門窗。
懿澤望著緊閉的門窗,又帶著失落和無奈離開了毓慶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