懿澤來到履王府,走到孟冬的房門前,見到孟冬和綿惠正圍著火盆烤火,兩人有說有笑。懿澤看著,不覺長歎一聲。
孟冬回頭看到懿澤,笑著讓座。
懿澤就挨著孟冬坐了,無精打采的說:“我沒有信心挽回綿億,越來越沒有信心。”
孟冬笑道:“彆灰心,他上次不是還對你發脾氣嗎?發脾氣就說明他對你有感情,總比你當年對待彆人無所謂的樣子強多了!”
懿澤問:“我當年的態度很糟糕嗎?”
孟冬笑了笑,答道:“不是糟糕,是讓人很絕望,連努力的途徑都找不到。”
懿澤又想起永琪,不知他曾經有多絕望,又想起他在絕望中死去,向孟冬道:“我想和你商量一些事。”
孟冬猜到懿澤是想說愉妃的事了,吩咐綿惠道:“你帶著人先出去,還是去附近看著,不要讓任何人接近。”
綿惠點點頭,就帶著下人們都出去了。
懿澤便說:“我看了愉妃給我的經書,也一直記著她上次跟我說話的樣子,總覺得,她對我的關心不像是假的,她對我尚且如此,我很難想象她會對永琪做不好的事。”
孟冬笑道:“你這個說法,還是把她當永琪的額娘看待的。”
懿澤道:“如果她不是永琪的額娘,我實在不知道該把她當誰!”
“我們見過的愉妃,都是在永和宮、她的寢殿裡。從我入宮選秀至今這二十多年,我所知的愉妃是從不曾踏出房門一步的。說好聽點,她可能是清心寡欲,對外界不聞不問不關心。但其實完全還有另外一種可能,就是她能力受限,不能出門,她見不得光!”
“她見不得光?”懿澤琢磨著,好像覺得這種猜測是有道理的。
“對!她見不得光!”孟冬望著懿澤,分析道:“為什麼我說寧可相信是瘋子偽裝成正常人,而不願相信是愉妃在裝瘋?不止是用醫理分析。所謂‘光明正大’,當一個人有兩種狀態時,當然是在陽光下的一麵更真實,在陰暗下的一麵更隱匿!你看我們在冷宮見到傻宮女海岩的時候,她不就在陽光下嗎?所以能見光的,才應該是真正的愉妃!或者說,能見光的才是真正的人,不能見光的,她很可能就不是個‘人’!”
懿澤順著孟冬的分析,盤算著說:“這麼說……隻要我能把愉妃從永和宮帶出來,讓她見光,我們不就能看出她本來的樣子了嗎?”
孟冬道:“這樣做是能證明一些事,但你未必有機會這麼做,而且也不能貿然去做。你想,倘若她不是人,法力或許會比你高,你當麵戳穿之後,可能會有什麼樣的後果呢?”
懿澤搖了搖頭,道:“不!如果她見不得光,她的法力就不可能高!甚至見光時根本用不了法術!”
“你確定?”
“你知道為什麼我可以與凡人婚配生子嗎?我是穿越了輪回隧道,才獲得了一個合理合法的肉身,如果我不使用龍錫杖、不召喚我鎖在靈玉中的前世記憶,我與你們是沒有差彆的。而那些沒有經過輪回隧道直接進入人間的神仙和魔鬼,沒有合法的人間身份,是不能在人間長時間逗留的,占用凡人肉身更是違反天規,一旦被發覺,便是重罪。她如果不能見光,肯定是以非正常途徑來到人間的,一旦動用法術,勢必會被發覺,所以,她不敢輕易與我鬥法。”
又一日,懿澤和孟冬一起來到永和宮求見愉妃,宮人們卻說愉妃隻見懿澤一人,其他人不見。
孟冬低聲笑向懿澤耳語道:“必是因為我上次摸了她腦後的傷,她不會再見我了,你要自己小心。”
懿澤點點頭,獨自一人走了進去。
孟冬退出永和宮,在附近盤旋等待著。
懿澤進去,見愉妃還是老樣子,她也如舊行了禮。
愉妃走到懿澤麵前,笑道:“多年不來,這說來倒來的勤了。”
懿澤不擅長拐彎抹角,開口便道:“我今天來,是想要娘娘陪我出去走走。”
愉妃輕輕的笑著,還是溫聲細語的,道:“我病了這二三十年,一直靠念佛吃齋維持,是一點也不能見風的,難道你不知道?”
懿澤卻說:“今日外麵無風,陽光卻甚好,出去走幾步,也許於娘娘養病有利呢。”
愉妃搖了搖頭,笑道:“外頭哪一日會是絕對的無風?隻不過風有大有小,小風時,你感覺不到罷了!”
懿澤淡淡一笑,問:“娘娘是怕吹風,還是怕見光?”
“這話問的好笑,我為什麼要怕見光呢?”愉妃似乎有些疑惑。
懿澤卻沒有心思耽擱,也想不出更多的借口,隻管扯住愉妃的胳膊,三兩步就拖到屋門口。
愉妃剛叫了聲“懿澤”,懿澤已經打開了屋門,還沒走出去,卻感到迎麵一陣微風刮過來,愉妃突然就昏倒在地。
懿澤大吃一驚,她們還沒走到陽光下。
外麵掃地、擦香爐的宮女們看到,都一起跑過來,相互喊著:“娘娘又犯病了!快宣太醫!”
愉妃在宮女們的擁簇中被抬了回去。
懿澤腦袋懵懵的,神思恍惚的跑出永和宮,一下子撞在了孟冬的身上。
孟冬扶住懿澤,問:“你怎麼了?”
懿澤一頭霧水,帶著那種不可思議的神色,道:“一陣風就把她吹倒了!我根本來不及試探她能不能見光!”
孟冬關切的問:“那她現在人呢?”
懿澤猛然意識到她可能出錯過了什麼,忙折返回永和宮,果然愉妃的寢殿已經大門緊閉,太監宮女們嚴實的守了一圈,不準任何人入見。
不及多想,孟冬立刻拉住懿澤的手,飛快的奔往永壽宮。
兩人到永壽宮求見誠嬪,宮女如溸稟告道:“誠嬪娘娘早起要去一一拜見穎妃娘娘、容妃娘娘、惇妃娘娘,一時半會怕沒那麼快回來。”
孟冬笑道:“那我們就在這裡等候誠嬪娘娘。”
如溸就請孟冬和懿澤坐著,並斟上了茶。
懿澤焦慮不安的等待著,左等右等都不見青嵐回來,忽而聽到後窗外傳來一陣奇怪的笑聲。孟冬也聽到,兩人都站起從後窗往外看,隻看到發笑之人的淩亂背影,被兩名宮女扶進了後排的一間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