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出一個盛唐!
韓延徽憑借口舌之力順利結盟,不過正因為他表現出來的急智,令契丹人刮目相看。
痕德堇也起了招攬之意,常對人說“如此人物,在劉仁恭手下才是個典謁,不如留在契丹,將來做宰相也不是不可能。”
韓延徽借口家眷皆在幽州而不從,痕德堇立即變了臉色,直接貶為馬奴,替契丹人養馬。
馬奴的日子不好過,缺衣少食,遼東九月便天寒地凍起來,偏偏看管他的契丹人似乎得到命令,故意為難他,每日食物扣了又扣。
韓延徽也知道痕德堇的用意,試圖讓他屈服。
寧願忍饑挨凍,也不低頭。
就在他快要扛不住的時候,迷迷糊糊被人提到溫暖的帳篷中。
韓延徽努力睜開眼,一雙明亮的眼睛正盯著自己。
“韓延徽啊韓延徽,你若從了痕德堇,便可少吃這些苦頭。”雖然是唐言,但發音有些彆扭。
韓延徽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在旁人喂下一些稀粥之後,眼前才漸漸清晰起來,“士可殺而不可辱,痕德堇可汗並無用我之意,不過是為了借我羞辱燕王,我若從了,幽州家眷必不能生還。”
那人笑道“此事簡單,我寫信一封,諒劉仁恭父子不敢為難你家人。”
韓延徽驚訝的抬頭,看清麵前坐在獸皮軟塌上的人,披著斑斕虎皮鑲嵌的盔甲,戴著著氈帽,契丹人常年霜雪風沙,看不出實際年紀,但他那雙眼睛精光閃閃,跟痕德堇的垂垂老矣接壤不同。
身邊兩員親隨,一人髡發彎刀,虎背熊腰,似有萬鈞之力,另一人束發,卻是一個漢人。
“聽聞契丹新起阿主沙裡,東征西討無有不破,莫非閣下就是阿保機?”韓延徽出使契丹,自然要對契丹做一番準備。
“你倒是有些見識,痕德堇老了,有人才也無心駕馭,劉仁恭父子更無識人之明,我願意幫你,你願意留下來幫我嗎?”阿保機神情溫和。
韓延徽聽得出來這溫和也是如刀劍一般鋒利。
這個問題實在不好回答,麵前之人也不是輕易能糊弄過去的。
一個不好,人頭就交代了。
韓延徽隻覺得這個人比痕德堇更危險,痕德堇什麼都寫在臉上。
阿保機又道“昔日大唐太宗皇帝不論華夷,皆愛之如一,我雖不及太宗十一,但有心效仿,陳元義,在你們中土走投無路,流落草原,你看,現在還不是成了我的心腹?”
旁邊的漢人隨從踏前一步,轉身半跪在阿保機麵前,“若無於越,末將早餓死在草原。”
另一名契丹壯漢不屑的嘟噥一聲。
韓延徽分明從其中聽出一絲刻意隱藏的關中口音。
自從阿保機襲擊漠南、河東,擄掠大量人口、牲畜之後,在契丹地位更進一步,被公推為於越,總知軍國大事,契丹各部皆唯他馬首是瞻。
現在的阿保機差不多是契丹的實際掌權人,痕德堇隻是名義上可汗。
韓延徽實在想不到推辭的借口,隻能老老實實道“延徽不過庸碌之人,得於越看中,非常感激,然而父母子侄皆在盧龍,是以不敢奉命。”
阿保機溫和的笑容變了變,“你們漢人思念故土,我不為難你,你回去吧,以後若是在盧龍不如意,大可再來,元義,你護送先生出營。”
韓延徽愣住了,沒想到阿保機會這麼輕易的放過自己。
不過這種大人物既然說了放自己,就不會反悔。
“多謝於越。”韓延徽心中忽然起了愧疚之情,居然有些動搖了。
有了阿保機命令,大營之中再也沒人敢攔阻他。
陳元義騎在馬上一聲不吭,仿佛啞巴一般,就這麼沉默的走了二十多裡,韓延徽實在忍不住了,先開口道“多謝將軍護送,就此彆過,不需麻煩將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