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軍斥候上來,畢恭畢敬回道。
王泰點了點頭,在一眾騎士的簇擁下,拍馬向前。
兩軍相距二三十米停住,左軍陣中,眾將圍繞,中軍大纛之下,一個四旬左右的中年武將,紅纓鐵盔,鐵甲紅襖,外罩號衣,身高腿長,紅臉蛋,背後箭囊滿滿,馬上掛著大弓,威風凜凜。
這人,自然就是大名鼎鼎的“平賊將軍”、湖廣總兵左良玉了。
他率軍從四川慢悠悠趕來,半途聽到襄陽城被破、張獻忠被殺的消息,這才加快了行軍速度。不然,他就要和王泰錯過了。
中年武將一旁,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年輕英俊將領,頂盔披甲,臉色蒼白,眼圈發青,看似酒色過度。
年輕將領是左良玉的愛子左夢庚,其人輕浮性喜奢侈,不過倒有幾分勇氣。
“這是河南巡撫王泰的部下”
紅臉武將看著河南衛所軍的陣容,吸了一口涼氣。
河南衛所軍陣中旌旗招展,鐵甲騎士密密麻麻,肅穆不動。騎士臉上風霜之色儘顯,黝黑健壯、彪悍果敢,刀槍如林,蕭殺之氣迫人。
看到左良玉臉上的驚訝之色,左夢庚不屑地撇了撇嘴。
“不過都是樣子貨,中看不中用!”
左夢庚嘴上這麼說,陣中的軍士,人人卻是屏住呼吸,鴉雀無聲。許多將士臉色蒼白,雙腿發抖,額頭冒汗,完全沒有了剛才的跋扈和囂張。
河南衛軍人人鐵甲貫身、刀槍如雪,殺氣騰騰。
他們黑壓壓一片,整齊肅穆,目不斜視,一言不發,戰陣如斧砍刀削,攝人心魄。
看到無數身形矯健的鐵甲騎士簇擁著一個國字臉的年輕漢子出來,左良玉微微點了點頭,一旁的副將緩緩打馬而出。
“前麵可是河南巡撫王泰”
副將輕描淡寫的話語,讓王泰一旁的將領們都是勃然大怒。一個小小的武將,也敢直呼撫台大人的名諱,實在讓他們難以忍受。
“閉上你的狗嘴!王大人的名諱是你叫的!”
楊震實在忍不住,拍馬上前,指著副將大聲罵道。
“老子就叫,你能把老子咋樣?平賊將軍是聖上欽點,即便是巡撫,也得上前見禮!”
副將絲毫不怵楊震,也是怒目相向。
“你他尼昂的是找死!”
楊震勃然大怒,伸手就去摸腰間的飛刀。
“楊震,回來!”
“不得造次!”
王泰和左良玉幾乎同時開口,楊震和副將都是憤憤然退了回去。
“左軍門,河南巡撫王泰,在下有禮了!”
“王大人,下官“平賊將軍”、湖廣總兵左良玉。”
二人說話都是麵帶微笑,彬彬有禮,猶如一對老友續家常。
“王大人,聽聞你在襄陽城斬殺了獻賊、曹賊,王大人名揚天下,可喜可賀啊!”
“僥幸!僥幸!不比“平賊將軍”屢破流寇,那才是真正的天下聞名!”
兩人互相恭維,相對而笑。
“王大人,有空一起坐坐。”
“將軍到了開封,在下一定會儘地主之誼,咱們不醉不歸!”
“王大人,你先請!”
“將軍請!”
二人笑意盈盈,河南衛讓開通道,左良玉率領大軍滾滾向前,經過王泰身邊時,左良玉還微笑著向王泰頻頻揮手。
王泰也是微笑揮手道彆,依依不舍。
“通知李無疾,讓他先不要回河南,繼續潛伏在湖廣,我有要事讓他辦!”
轉過頭來,王泰臉色驟然冰冷,寒氣逼人。
楊震趕緊點頭。王泰讓李無疾留下,肯定又有大動作了。
“爹,這個王泰還算識相,不像傳聞中那樣咄咄逼人。”
眼看著河南衛軍滾滾而去,左夢庚馬上哈哈一笑。
“軍門,聽說王泰在河南大開殺戒,河南的鄉宦人人自危,視他為殺神。河南衛軍紀森嚴,訓練有素,今日一見,果然有些樣子!”
副將心有餘悸。河南衛軍離去,他心頭的壓力猛然消失。彆看他剛才嘴硬,其實隻是想試探對方。
“張副將,你說的有些道理。”
左良玉看了一眼兒子,微微一笑。
“王泰年紀輕輕,就已經是一省巡撫,他的官職,可不是浪得虛名。張獻忠都給他滅了,這一次,他可要名揚天下了。”
眼看大軍就要到了襄陽城護城河邊,左良玉忽然開口。
“命大軍趕往武昌!”
“爹,咱們不進襄陽城了”
左夢庚一頭霧水,襄陽城就在跟前,楊嗣昌還在城中,父親這樣做,到底是為何?
“我屢次不聽楊嗣昌的軍令,他肯定是恨我入骨。去襄陽城作甚,難道是自取其辱嗎?”
左良玉冷冷一笑,對副將交待了起來。
“你去襄陽城,告訴楊嗣昌,就說我作戰受傷,需要調養。”
副將心領神會,帶人離開。
左良玉打馬向前,大軍直奔南方。
隻要手握重兵,即便是朝廷,又奈他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