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社須要一定基礎,弓道社不收外舍生,剩下的,隻有蹴鞠社,報了名出五百文錢領了兩雙蹴鞠靴子就上場了。
荷包乾癟的速度是肉眼可見的,王恒每日心驚膽戰,頗以為苦。
由此可見,如果立意科舉,就算他資質尚可,以家資來說,也是萬萬讀不起的。
開學一二個月,朱夫人遣人送過一次衣物糕點,從親戚情誼來說,已經很過得去了,倘或銀錢不湊手,無論如何都不好意思再開口要,因此王恒決意必定要省儉些。
“廟小妖風大,池淺王八多。”在齋舍中高談闊論的是王才,他對紫陽書院得出這個一個評價。
“紫陽英秀,王氏二摳。”王恒掩麵道。
“七兄,明兒楚公子在滄浪亭招飲,我反正是不去的,左右我也不是你們外舍的學生。”王才自去了蒙學班讀書,書院中人都聞說他是王恒族弟,兄弟叔侄相伴進城讀書那是常有的事,王恒遂與他兄弟相稱。
楚公子是蘇州府附郭長洲縣官宦子弟,年紀略比王恒長幾歲,父親外放做官,母親跟著去伺候,他一人在祖宅同叔父嬸嬸過活,少了人管束,每日家追雞攆狗,好不令人生厭。他父親特特叫他一定要進書院念書,教他多一重管束。
楚公子手麵豪闊,開學不到兩個月,倒已經作了三四回東。
王恒搖頭道:“先前已經推脫過一次,楚公子再三邀約,實在不好推辭,滄浪亭離書院也近,我去見識一回。”
王才道:“楚公子人不討厭,漫天撒錢沒壞心眼,可惡的是圍著他轉的幾個幫閒,從沒見過這樣嘴碎勢利的讀書人。”
前一個旬休,楚公子邀請外舍同窗登虎丘開賞菊會,他知王氏兄弟同來書院,便也請王才一起參加。
賞菊雲雲隻是個由頭,楚家家仆清早便將桌椅餐盤帶上山來,爐灶砌於千人石旁,待書院諸生中午前來,先上幾盤殼如盤大的湖蟹,佐餐有肥臘鴨,醉蚶,鴨汁白菜,暴醃黃魚鯗等,配上十年醇的紹酒,酒喝得薄熏,便開始做小酸詩。
王恒與小才不大會做詩,溜去山林間散步,彼時秋葉勝春,野生枸杞殷紅可愛,倆人見之欣喜,竟采了兩大布兜。
楚公子的跟屁蟲楊大郎眼尖,也不知怎麼認定了他倆是軟柿子,次日又借機去王恒齋室,見齋室朝南的一個小小露台上曬著一竹匾的枸杞,頓時心下鄙夷,果然是鄉間小農做派。
等他們回到千人石上,聽同窗們說剛剛來過一個奇人,頭戴草笠,身穿短打布衫,席中並無人與他相識,卻上前來拱手道:“我也愛這持螯對菊,敬陪末座可行?”
眾生皆錯愕不已,楚公子何等豪爽的人物,便欣然邀他入座。
問他姓名,仙鄉,都不回答,酒足飯飽後,突然飛身一躍,沒入山林之中。
這等異人,竟沒有親眼得見,倆人心下悵然。
過了一二日,外舍同窗間流傳出一句話“紫陽英秀,王氏二摳”,一連幾日書院裡素不相識的人見了他們,均露出耐人尋味的表情,似乎在說:“哦,這就是王氏二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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