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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裡爾低下頭,看向手中名單,在確認無誤後便將它遞給了一名機械神甫。
後者的臉雖然已被徹底的機械機構替代,但那正不斷縮放著的義眼卻仍然以一種較為詭異的形式表達出了他此刻的高興。
有趣的是,雖然他的臉被改造的較為徹底,聲音聽上去卻依舊正常:“多謝您,大人。”
“小事一樁而已,用不著謝我什麼。”卡裡爾說,並與他握手。
神甫也不再多言,莊重地行禮過後,便登上了一架運輸機。引擎轟鳴,強風吹起,卡裡爾眯起眼睛,看著它逐漸起飛,並消失在天空中,終於長出一口氣
被某人從某位收藏家手中要回來的五萬名護教軍自此以後,便在如今的帝國中擁有了正式的身份——他這個大審判官剛剛簽字蓋章的那份名單已經讓一份嶄新的法律開始生效了。
但他其實很懷疑,這麼做是否有必要?畢竟,無論怎麼想,機械教也不可能放著這五萬名來自過去的護教軍拒不接受
卡裡爾隻能暫時地將這理解為一些政治上的需要,以及一個良好的開端。
須知,萬事開頭難,跟隨著聯合艦隊一起回來的可不止有五百世界光複的捷報,還有一些足以使許多人不眠不休加班多日的複雜工作。
例如護教軍們的回歸問題,那一萬名輔助軍會被軍務部如何安排,以及最為重要的——那一千名阿斯塔特今後的歸屬.
這些問題可不能小覷,雖說經由他處理可以讓困難程度減輕許多,然而,種種文件、手續和大量的會議恐怕是免不了的。
卡裡爾幾乎都能預見到接下來的三天他會怎樣度過了:沒完沒了的見麵、開會,奔赴這頭與那頭,上穿梭機、下穿梭機.
還不如把我扔進獸人堆裡。
他忍不住腹誹一句,手上動作卻不慢,很快便從隨身帶著的一隻公文箱中拿出了一塊數據板,通過生物驗證後,一份文件便跳了出來,來自政務院紋章在其標題之下閃閃發光,十分顯眼。
他將其點開,一邊讀一邊皺眉,不為彆的,隻為這文件中堪稱粗暴的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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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是那一萬名輔助軍,在尚未和軍務部溝通的情況下,政務院內經由討論得出的結論是將他們分散開來,送至各隻部隊的軍事學院進行學習,而後結合經驗、服役年限與戰功進行授勳,再送至忠嗣學院中擔任軍事教官一職。
表麵上來看,是非常周到的處理,一萬人的部隊聽著大,實際上不論在什麼烈度的戰爭中都隻是九牛一毛,還不如讓他們以這種方式繼續發光發熱.
但問題在於,這麼處理顯然沒考慮過他們是否同意,而且——
數據板再次閃爍。
卡裡爾眯著眼睛點開那提示,發現政務院又發來了一份新的文件,裡頭的內容粗略概括一下,可稱之為對上一份文件的推翻與否認。
這封文件認為,應當將那些老兵作為軍務部宣傳部門的優秀典型來使用,這樣傳奇的萬年老兵,讓他們去忠嗣學院裡帶孩子簡直是暴殄天物
卡裡爾忍不住笑了一下——真是活見鬼了,帝國最高級彆的政務機關居然能前後腳發送兩份意見完全矛盾的郵件給他,這簡直是一個荒誕到不能再荒誕的笑話。
但他轉念一想,這似乎也沒什麼可奇怪的,畢竟現在還隻是商討階段,推翻彼此的意見實在是再正常不過了。若是情況再激烈一些,說不定他們還會隨手抄起一疊厚厚的文件,拿來彼此攻擊。
唉。他無奈地歎息。人類就是這樣,說好聽點叫做智慧的大腦彼此碰撞,以閃光勾連閃光。說難聽點,實際上就是誰也不服誰罷了。
總得有個拳頭大的人,或最有道理的人。而且有時候,這二者並不衝突。
算了,讓他們吵去吧,反正最後給我的執行文件一定有掌印者的紋章
念及至此,他居然又笑了起來,且笑得十分愉快。這笑容毫無隱藏之意,清晰可見地落入了一個立於一旁的金甲身影眼中。
保民官拉·恩底彌翁沉吟一聲,右手已撫上腰間雙劍之一的握柄。
“可是有人要殺,大人?”他問。
“.如果你閒著沒事乾的話,何不回去找找老兄弟們敘舊,拉?何必在我這兒待著?”
“吾主有令,必須有一位禁軍時刻跟著您。”
“康斯坦丁前不久發來了一封郵件與我討論此事,他表達了強烈的毛遂自薦意願.”
“那是他的事。”保民官目不斜視地答道。“我隻知道,我一進入太陽係,主君便將此責任交到了我肩上。”
卡裡爾抬頭看他一眼,表情變得有些複雜。最終,他的眼神定格於拉懷中抱著的頭盔之上,那飄揚的紅纓極其顯眼。
他緩緩開口:“我現在是審判官,日後大概也大差不差,會以此身份行事。你明白吧,拉?”
“這是自然。”
“那麼——”卡裡爾斟酌著用詞。“——拜托你試想一下,你,一名禁軍,跟著我,一名審判官一起行動.”
“我可以潛行。”
“這和你是否潛行關係不大。”
“我也可以偽裝。”
卡裡爾情真意切地歎息一聲,擺擺手,轉過身,走向了停機坪上停泊著的一架穿梭機。拉快步跟上,黝黑的麵龐上一片沉靜,看似嚴肅,口中話語卻顯得輕快。
“那麼,您是同意了嗎?”
“我不同意又能如何?跟我來吧,接下來可是重頭戲.既然你要跟著我,那麼,拜托你替我想一想,那一千名老兵應該如何安置,如何?”
“送到前線去。”拉想也不想地答道。
“當我沒說。”
卡裡爾瞥他一眼,扶正寬簷帽,大步走入了穿梭機之內——隻是,他並未想到,亞戈·賽維塔裡昂與一眾子團的戰團長早已在此刻等候多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