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來說,隻有斷骨處才會生出骨痂,且會伴隨著患處的痊愈而逐漸消失。
這位公子的骨痂,沒點兒經驗的老大夫也是摸不出的。
偏偏府醫曾是軍營的大夫,深諳外傷之道。
“小的揣測,這位公子的手骨斷過……且不止一次。”
反反複複打斷,反反複複結痂,甚至可能有那麼一絲絲永久的錯位,這才導致了難以磨滅的骨痂殘留。
這種情況十分罕見。
陸昭言複雜的目光再一次落在了陸沅的臉上。
端看他一身灑脫不羈的樣子,是斷斷猜不到他曾經受過這般苦難的。
反反複複地斷,是摔斷還是被人惡意打斷?
“何時斷的?”
陸昭言問。
府醫遲疑地說道:“這……恕小的醫術淺薄,無法給出準確的推斷,隻是據小的多年行醫經驗,這位公子受傷時,年紀尚小。”
年紀尚小……陸昭言蹙眉。
不論此人是誰,小小年紀便反複遭受斷骨之痛——
“此外。”
府醫見太子殿下的臉色似乎不大好看,猶豫著後麵的話要不要說。
陸昭言示意他說下去。
府醫將從陸沅身上搜出的一個藥瓶遞給陸昭言:“若小的沒有認錯的話,這裡頭裝的是九炎丹,九炎丹最早出自巫山,是用作治療凍傷所用。”
“他凍傷了?”
陸昭言望了望屋外的陽光,“三月了。”
府醫道:“這不是普通的九炎丹,而是加入了赤靈芝的九炎丹,是專治寒症的。”
“你是說,他有寒症?”
陸昭言眉頭皺得更緊。
一身傷勢不說,還患了寒症,這小子是怎麼長大的?
府醫又道:“不過,許是服用了九炎丹的緣故,他體內的寒症幾乎痊愈了。”
陸昭言道:“幾乎,那就是還沒徹底痊愈?”
府醫哪兒敢把話說滿?
如果痊愈了,他身上應當不會隨時攜帶九炎丹。
可他的脈象,又不大能診斷出寒症了。
總不會是故意裝病博得太子同情吧?
這位太子表麵宅心仁厚,其實也挺宅心仁厚的。
可仁厚歸仁厚,太子又不蠢。
在他麵前耍心機,太子能買賬嗎?
“去開個方子。”
陸昭言淡淡吩咐。
府醫腦子裡正思索著,聞言下意識脫口而出:“藥死他?”
陸昭言無語地睨了他一眼。
府醫恨不能抽自己兩個大嘴巴子,居然在太子麵前分神,罪該萬死。
“咳咳。”
他忙清了清嗓子,拱手道,“小的這就去開個安神補氣的方子。此外,小的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陸昭言道:“講。”
府醫語重心長地說道:“正所謂‘誌閒而少欲,心安而不懼,形勞而不倦,氣從已順’,這位公子切不可再辛過度,思慮過重,否則再多的藥方也是惘然。”
“思慮過重?”
陸昭言實在不明白,一個看似養尊處優之人何以會集創巨痛深、寒症、辛勞、憂思於一身?
這小子從前過的都是什麼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