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勸魏玄同以告密為由,麵見太後解釋。魏玄同長歎著說“被人殺掉與得病死掉有何區彆,我怎能為了苟活幾天而違心告密!”
周興又誣告右武衛大將軍黑齒常之謀反,致使這名從百濟歸順大唐,立下戰功無數,打的吐蕃七年不敢犯邊的禦邊名將含冤而死!
醴泉人(陝西寶雞麟遊縣東南)侯思止,原本賣餅為生,後來當了遊擊將軍高元禮的仆人,為人奸猾刻毒。天授元年(690年)七月,因誣告恒州刺史裴貞與舒王李元名謀反,被提拔為遊擊將軍。
侯思止卻不滿足,大膽向武則天請求當禦史。武則天說“你不識字,怎當禦史。”
侯思止答“我雖不識字,卻能替太後斬除妖祟。”這話說到了武則天心坎裡,當即升任他為散朝大夫、侍禦史。不久,武則天把一戶因罪抄沒的房宅賞賜給他,他卻說“臣厭惡這些謀逆的人,不願住在這種人房裡。”太後對他更加賞識。
衡水人王弘義素無品行,曾在趙州一帶遊蕩,看到閭裡老人向僧人布施,竟誣告人家謀反,結果導致兩百餘人被殺,他卻因此做了遊擊將軍,不久又榮升殿中侍禦史。
有人舉報勝州都督(內蒙古準格爾旗東北)王安仁謀反,武則天讓王弘義去查。見王安仁不服,王弘義當即在枷鎖上砍掉了他的腦袋。接著,又殺掉王安仁之子,把父子兩人首級裝入木盒複命。路過汾州,與汾州司馬毛公就餐,也不知毛公哪句說錯,他板起麵孔嗬斥,並揮刀殺了毛公,用槍尖挑著毛公首級扔入河中,看到的人無不恐懼震栗。
武則天在神都麗景門設置詔獄,隻要被關進去必然有進無出。王弘義戲稱麗景門為“例竟門”(“竟”為死,例竟門指一進來照例必死)。朝中群臣人人自危,見麵不敢互相交談,隻在路上彼此交換一下眼神。因常有大臣在朝會中被收押處死,每次早朝他們都會與家人訣彆。
長安人馮小寶,原為洛陽賣藥郎。經千金公主引見,得以接觸武則天,成為武則天的首任男寵。為了讓他可以自由出入後宮,武則天把他剃度為僧並取名懷義,安排他做了白馬寺住持。因他出身貧賤,還讓他加入女婿薛紹家族,讓薛紹以叔父禮節待他,馮小寶搖身一變成了薛懷義。
他囂張跋扈,出入宮門乘坐天子專用禦馬,身邊常有十餘名宦官陪同。市民遇到必須閃躲避讓,一旦靠近就會被打的頭破血流。碰到道士,往往被他找茬痛毆一頓,再剃光人家頭發揚長而去。
朝中權貴見他都要行禮跪拜,連武承嗣、武三思也要以奴仆之禮侍奉,屈尊為他拉馬趕車,他卻理都不理。
他在白馬寺聚集了一幫無賴,以僧人身份在洛陽城中胡作非為,沒人敢說一句話。禦史馮思勖曾上奏彈劾,薛懷義竟讓人在半路攔截圍毆,險些把他活活打死。
武則天想讓他做出些功業,免得彆人閒話,便讓薛懷義統兵討伐突厥,還讓他監督修建了“萬象神宮”,因功升任右衛大將軍,賜爵鄂國公。
武則天並不糊塗,她所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掃清障礙、排除異己,她很清楚邊界在哪裡。當這些酷吏、佞寵做得太過分時,也會選擇息事寧人。同時,把空出來的大批崗位授予品行、有操守的忠貞賢良,保證了社會秩序的正常運轉。
麟台正字陳子昂,上疏指出“一人被訟,百人滿獄”的慘狀,勸武則天慎重刑法。武則雖未采納,卻欣賞陳子昂直言敢諫的氣節與才華,把他升任為專司勸諫的右拾遺。
司刑丞徐有功,曾做過蒲州司法。他為政寬和,從不對人施以肉刑,在他任期結束,沒有打過一人職責履行的同樣很好。升任司刑丞後,他常替遭受酷吏誣陷入獄的人申冤,前後挽救了上百家庭。
一次,徐有功在朝廷上爭論案情惹惱了武則天,武則天厲聲斥責,群臣都嚇得戰栗不止,徐有功神色不變,愈發堅持己見。武則天雖然弑殺,卻知徐有功沒有私心雜念,對他既敬且畏。
宰相蘇良嗣曾在朝堂上遇到薛懷義,薛懷義恃寵而驕,不向蘇良嗣施禮。蘇良嗣喝令侍衛抓住薛懷義拉拽過來,親自動手狠狠抽了他數記耳光。薛懷義哭著找武則天告狀,武則天卻安慰他說“阿師你今後從北門出入,南牙是宰相們的辦公場所,連我都敬重他們,你今後千萬不可觸犯。”
【08】女皇問世,武周代唐
經過一番殘酷的殺伐整肅,朝堂上敢於公開反對武則天的人基本絕跡。稱帝,也就正式擺上武則天日程。
天授元年(690年)十一月初一,太後在萬象神宮大赦天下,使用周朝曆法,改元“天授”。把十二月改為臘月,正月改為一月。
中書侍郎宗秦客專門為武則天新創了“天”“地”等十二個字呈獻,武則天頒詔推行,從中選擇“曌”作為名字,意為“日月當空,普照天下”。
宗秦客的母親是武則天堂姐,他弟弟宗楚客是知名詩人,文采出眾,後來曾三次擔任大唐宰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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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十六日,司刑少卿周興奏請廢除李唐宗族籍。
一月初十,武則天的親信近臣武承嗣、岑長倩、武攸寧、武三思、邢文偉榮升宰相。
同為宰相的韋方質不服,被周興等人構陷,流放儋州。
二月十四日,武則天親臨洛城殿考核貢士,開創了延續千年的殿試製度。
四月份,東魏國寺僧人法明編撰《大雲經》四卷呈獻武則天,稱太後是彌勒佛轉世,應替代李唐,統治“南贍部洲”(佛教傳說中的四大部洲之一,泛指人類世界)。太後頒詔布告天下!
九月初三,侍禦史傅遊藝動員關中百姓九百多人前往宮殿,請求更改國號為“周”,賜皇帝李旦“武”姓。
朝中文武百官、遠近百姓、四夷酋長、僧人、道士等六萬餘人紛紛呈奏響應,連李旦都迫於形勢懇請把自己姓氏改為“武”。
九月初五,群臣上奏祥瑞,稱“有鳳凰自正殿飛入上陽宮,在院內梧桐上歇息很久,才飛向東南。同時,還有數萬赤雀翱翔朝堂。”
九月初七,武則天允準皇帝及群臣請求;初九,駕臨則天門,大赦天下,改唐為周;十二日,武則天稱帝,號“聖神皇帝”,把兒子李旦降為皇嗣,改姓武。千古第一女帝問世!
九月十三日,冊封武承嗣為魏王、武三思為梁王、武攸寧為建昌王,其他武氏後人皆為郡王、姑姊均為長公主,取代李唐宗室。
宗秦客首倡更改國號,榮升中書令(宰相);傅遊藝勸進有功,一年內從八品躍升為三品大員。
九月二十九日,詔令免除天下武姓賦稅。
從高宗駕崩到武則天稱帝,前後用時十三年,此時的她已經66歲!
如果說稱帝前期,武則天把精力都放在掌控權力、鏟除異己上,那麼稱帝後的她更加關注治理天下、留名青史。她已經做了皇帝,整個天下都屬於她,哪裡還有什麼異己!
那些惡名昭著的酷吏、出賣他人的佞臣,在完成曆史使命後,也從“工具狗”淪為替武則天漂白的“替罪羊”,陸續遭到清算!
天授二年(691年),有人舉報尚書右仆射周興與丘神積合謀造反,武則天讓來俊臣查辦。來俊臣假意請教周興“有個罪囚死不認罪,該怎麼辦?”周興笑著說“這簡單!你準備個大甕,放在火上烤熱,再把囚犯扔進去,保證你問什麼他答什麼。”
來俊臣按照他說的辦法取來大甕用火烤熱,起身拱手對周興說“有人狀告兄長,請兄入甕吧!”周興頓時麵如土色,跪在地上叩頭認罪,被處以死刑。武則天念他做狗有功流放嶺南,途中被仇家所殺。
同年,索元禮因前後殘殺數千人引起眾憤,被武則天詔令殺掉,平息民憤!
“火箭乾部”傅遊藝夢到自己做了皇上,居然還把這話告訴了身邊人,結果遭到舉報,下獄處死。
長壽二年(693年),侍禦史侯思止違背不許私藏錦緞的禁令,遭禦史大夫李昭德彈劾,杖死朝堂。
延載元年(694年),王弘義因貪汙流放瓊州,途中詐稱接到回朝敕令妄圖逃走,在漢北(古地名,湖北漢川以北)遇到侍禦史胡元禮,發現其矯詔,用刑杖打死了他。
天冊萬歲元年(694年),武則天首任男寵薛懷義,因太後移情禦醫沈南璆,心生醋意。竟在正月十六日朝廷做法會時,暗中放火燒了宮殿。武則天明知是他所為卻恥於承認,隻說是工匠失誤所致。薛懷義內心惶恐,言行愈發過分,引來武則天反感。她怕薛懷義再惹麻煩,暗中挑選百餘名強壯宮人防備。二月初四,薛懷義在瑤光殿前被抓獲,武則天讓堂侄武攸寧秘密處死了他,把屍體交白馬寺燒毀。
來俊臣因辦事得力,生存時間最為長久。他倚仗武則天信任,貪財好色無惡不做,見到誰家有美貌妻妾,就派人羅織罪名殺人奪妻,前後因此而死的不可勝數。
所謂上天讓你滅亡,必先使你瘋狂!神功元年(697年)六月,得意忘形的來俊臣竟把算盤打到了武氏諸王和太平公主身上,誣陷他們與廬陵王李顯合謀造反。武氏諸王與太平公主共同揭發他的罪行,把他收捕入獄。法官奏請判處死刑,武則天卻還想留他,押住奏書三天沒有批複。
禦史王及善勸諫武則天“來俊臣凶狠殘暴,堪稱國家首惡,不除掉他勢必有損朝廷威嚴。”武則天仍猶豫不決,宰相吉頊接著進言“來俊臣集結不法,誣陷良善,貪贓枉法,冤魂滿路,是國家禍根,不值得惋惜!”武則天這才允準執行。
六月初三,來俊臣於鬨市問斬!
行刑完畢,仇家一擁而上撲到他身上啃咬,把他眼珠挖出、剖腹剜心,屍體踐踏成泥。
武則天見他如此招人痛恨,索性下詔嚴斥他的惡行,滅絕他的宗族,並籍沒家產。
他死後,民眾集結在路上高聲慶賀“從今以後,總算可以閉著眼睛睡覺了!”
酷吏是把雙刃劍,在傷到彆人的同時也會傷了自己!武則天對此看的清楚、斷的痛快,一如她除去政敵般乾淨利落,不留任何隱患。
大唐曆史上的酷吏時代宣告終結,進入持續發展階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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