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贄被免去相位,裴延齡又想起了經常和他作對的李充、張滂和李銛,屢次在德宗麵前誣陷他們與陸贄結黨。
貞元十一年(795年)二月,進入春季的長安滴雨未下。
裴延齡利用天象中傷陸贄等人,奏稱:“陸贄他們因失勢而滿腹怨言,曾當眾造謠,說什麼‘天下大旱,百姓流亡,度支拖欠糧草,致使軍中無食可用。’以此煽動人心,看他們做法,並非隻是想陷害臣那麼簡單!”
數天後,德宗在禁苑射獵,剛好聽到幾名神策軍士私下抱怨度支不給馬匹草料。德宗猛然想起裴延齡的話,擔心神策軍嘩變,急忙返回宮中。
不久,詔令下達,將陸贄貶為忠州彆駕,李充貶為涪州長史,張滂貶為汀州長史,李銛貶為邵州長史,全部驅逐出京。
德宗怒氣未消,整天陰沉著臉。滿朝文武個個心驚膽戰,沒人敢出頭替陸贄他們講情,唯恐牽連到自己引來殺身之禍。
關鍵時刻,諫議大夫陽誠站了出來!
陽城原為隱士,受宰相李泌引薦征辟為諫議大夫。朝廷眾臣對他的到來充滿期待,認為他一定可以規勸皇上過失,甚至不惜以死力諫。
可是陽城到職後卻不發一言,整天與賓朋好友痛飲作樂。這讓朝臣大失所望,認為他不過是個浪得虛名的無能之輩。其實並非陽城無能,他隻是不願把精力放到那些雞零狗碎的雜事上。他所想要規勸的,必須是涉及國家安危的重大過失。
進士韓愈瞧不上他這副作派,寫了篇《君臣論》嘲諷他。陽城渾不介意,仍然我行我素。有人前來拜訪勸說,陽城隻是一味熱情勸酒,絲毫不給客人講話的機會。結果不是客人醉倒在席間,就是陽城醉臥於客人懷中。
但當聽到陸贄等人被貶的消息,陽城立刻拍案而起,正色道:“我不能讓天子信任奸臣,陷害忠良。”
於是,他帶著左拾遺王仲舒、歸登,右補闕熊執易、崔邠等一眾言官守候於延英門,上疏彈劾裴延齡奸佞,陸贄無罪。
德宗聞訊大怒,正欲加罪陽城等人,多虧太子李誦出麵講情,德宗這才派宰相過去,勸他們回去。
年已八十有餘的金吾將軍張萬福聽說了此事,顫顫巍巍的來到延英門,對著陽城、王仲舒等人一一拜謝,並大聲慶賀:“朝廷有忠臣,天下要太平啊!”自此名揚天下。
裴延齡極得帝寵,德宗早已有心升任他為宰相,陽城當眾反對:“假如朝廷硬要用裴延齡做宰相,我陽城一定會撕毀詔書,當庭痛哭!”
陽城暗中把裴延齡所犯行罪行一一羅列,交給故人李泌之子李繁,讓他重新抄錄下來,以備秘密奏報德宗。沒想到李繁與裴延齡交好,竟直接轉告給了裴延齡。裴延齡得以提前找德宗辯解。待疏奏呈上,德宗認為陽城胡說八道,連看都沒看一眼。沒過幾天,宮中降下詔令,陽城被調往國子監任職,徹底失去了對朝政的話語權。
貞元十二年(796年)三月,宮苑使李齊運升任禮部尚書,戶部侍郎裴延齡升任戶部尚書,繼續兼領度支、鹽鐵轉運使。
李齊運與裴延齡一樣無才無德,純靠諂媚拍馬得到德宗寵信。每次德宗與宰相議政完畢,還要單獨叫來李齊運,征求他的看法。李齊運偶有疾病,德宗想給誰官職,往往專門派宦官到他家去詢問意見。
九月十八日,不可一世的裴延齡病死,最終沒能做上宰相。朝廷內外爭相道賀,隻有德宗默然神傷。
不久,宰相盧邁因病離職。諫議大夫崔損因受裴延齡生前引薦,與給事中趙宗儒同時升任宰相。
德宗自從免去陸贄相位,對宰相徹底失去信任,禦史、刺史、縣令以上官員都是他自己親自選用,中書省隻負責起草文書而已。
他深居宮禁之內,所相任的不過裴延齡、李齊運,以及戶部侍郎王紹、司農卿李實、翰林學士韋執誼、韋渠牟寥寥數人。
王紹謹慎小心,推諉扯皮;李實狡猾陰險,擅長斂財。韋執誼二十多歲,文采出眾,德宗喜歡他的文章,將他從右拾遺調入翰林院,與他行文唱和。韋渠牟輕佻浮躁,與德宗尤為親近。德宗每次聽宰相彙報,時間最多不過三刻。而與韋渠牟談話,往往六刻還多,兩人的歡聲笑語連外邊都聽得到。
這幾人權勢淩駕於宰相之上,人人家中擠滿趨炎附勢的人。由他們所引薦的官員,大都是些平庸鄙俗之輩。
此時的德宗背離了剛剛繼位時的初衷,他偏執、猜忌、武斷、昏聵,偏偏活得還很長。由他治下的朝綱,一天比一天紊亂;由他治下的臣子,一茬比一茬無能。整個大唐簡直成了以醜為美、以惡為善的顛倒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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