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成軍前身為永平軍,也曾叫過鄭滑節度使,位於今河南省南部,管轄地域多有變遷,長期領有鄭、滑二州,在中唐時代是一個地盤較小、實力有限、受朝廷影響較深的二流藩鎮。
與其他強藩相比,義成軍節度使更換顯然要平和溫柔的多,但正因如此,其內部環境與當時的朝廷一樣,充滿了爾虞我詐的爭鬥。
貞元十三年(797年)正月十五,義成軍節度使李複病故。二十五日,陝虢觀察使姚南仲奉詔繼任。
命令下達到義成軍治所滑州(今河南滑縣),監軍薛盈珍正召集將領開會,聽到詔令當著眾人的麵有些不屑的說:“姚大夫隻是一介書生,怎能勝任節帥一職!”
他說的不錯,姚南仲的的確確是個文臣,於肅宗年間考中進士步入仕途,在朝中長期擔任言官、諫官,還曾出任過刺史,是個有原則、有能力且較為正直的傳統官員。薛盈珍身為閹宦,當然聽到過姚南仲的名頭。他本想趁著節度使病故,牢牢掌持軍政大權,姚南仲的到來顯然給他帶來了不少阻力。
會後,判官盧坦私下對友人說:“姚大夫外柔內剛,不是一個好惹的人,勢必無法容忍薛監軍的侵犯,恐怕咱們軍府的禍患就要開始了。我得抓緊離開,以免陷入他們爭權的漩渦。”於是悄悄收拾行裝,趁夜離開了滑州。
姚南仲到職後,派人用文書請他,想讓他繼續擔任判官,卻因找不到他的蹤跡隻好作罷。盧坦看得很準,後來姚南仲果然與薛盈珍鬥的不可開交,軍府許多幕僚因此受到牽連,甚至有人被無辜處死。
薛盈珍是德宗較為寵信的宦官之一,出於信任將其外放為義成軍監軍。他自恃帝寵,根本不把姚南仲放到眼裡,軍府中的大事小情都想自己說了算,不停的插手義成內部事務。以姚南仲的性格當然不肯就範,兩人矛盾隨之越來越深,逐漸變的不可調和。
幕僚馬總因才行受到姚南仲欣賞,為了架空姚南仲,薛盈珍找茬構陷馬總,將他貶為泉州彆駕。泉州歸福建觀察使柳冕管轄,柳冕討好薛盈珍,委派自己的親信薛戎暫時代理泉州事務,讓他尋機加罪馬總。
沒想到薛戎正義感極強,反而替馬總開脫講情。這下惹怒了柳冕,將他關入獄中百般淩辱,一個月後誘惑他再去陷害馬總,他始終不肯答應。馬總由此得免,後來憲宗繼位將他調入朝中,成為一代名臣。
薛盈珍清除了姚南仲的得力助手,又不斷上疏說姚南仲的壞話,讓本就猜忌心極強的德宗開始起了疑心。
薛盈珍趁機讓小吏程務盈乘坐驛車到長安誣告姚南仲,恰好牙將曹文洽也到長安辦差,得知此事晝夜兼行趕路,終於在長樂驛追上了程務盈。
曹文洽裝成一副無事的樣子,與程務盈喝酒聊天交談甚歡,晚上兩人同寢一室。半夜時分,曹文洽趁程務盈熟睡將其殺死,把誣告姚南仲的信找出扔到廁所銷毀。又寫了封替姚南仲申冤的信,在信中承認是自己出於義憤殺人,與他人無關。做完上述事情,曹文洽自殺身亡。
第二天,驛吏敲門無人應聲,遂推門而入,發現了兩具屍體,以及姚南仲所留信件。
事情很快稟報到德宗那裡,德宗感到奇怪,征召薛盈珍入朝。姚南仲怕他在德宗麵前胡說八道,便也上疏奏請入朝。
四月初八,姚南仲抵達京城,主動前往金吾衛投案,等待朝廷降罪。德宗下詔赦免,並召見了他。
德宗似笑非笑的問:“聽說盈珍乾擾到卿了?”
姚南仲思忖片刻,朗聲答道:“盈珍沒有乾擾到臣,他隻是攪亂陛下律法。天下像盈珍這樣的人多到數不勝數,即便是羊祜、杜預複生,恐怕也難以順利推行政策,用以成就攻城掠地的功勞!”
這句話如刀子一般刺入德宗心裡,讓他為之一震,向來強於辯論的他竟然啞口無言。德宗沉默了半天,揮手打發走了姚南仲。
這件事孰是孰非很好判斷,明明就是監軍薛盈珍的錯,德宗自己也很清楚。但他不僅沒有怪罪薛盈珍,反而讓他執掌中樞機密!
薛盈珍找到了報複的機會,在德宗麵前拚命詆毀姚南仲,說什麼姚南仲的惡政,完全出自幕僚馬少微。德宗即刻下詔,貶去馬少微官職將其流放江南。押送途中,馬少微被推落江中溺亡。
黑白不分到了如此程度,簡直令人無語!
不久,姚南仲回朝出任尚書右仆射,節度使一職由義成軍行軍司馬盧群接任。
盧群是個詩人,有不少詩作留傳後世。中唐雖然混亂不堪,但著名詩人委實不少,比如李白、杜甫、白居易,全都生活在中唐亂世。在那個年代,找堆人隨手一劃拉,沒準好幾個都是詩人!
九月初八,盧群上任不到半年因病離世,尚書左丞李元素接任。
宰相賈耽借機就直接從軍中選拔節度使一事勸諫:“凡是從軍中挑選的節度使,一定會有好惡向背,支持他和反對他的人各占一半,容易導致人心不穩。希望陛下從今開始,挑選朝中大臣出任各地節度使,這樣或可保證穩定。”
德宗深以為然,但從後續的節度使更替情況看,這一政策並沒有落到實處。不是他不想,而是藩鎮割據的格局已然鑄成,再想改變沒那麼容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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